9月14日,对小刘来说是崭新的一天。晚上,她开始搬离已经生活4个月的“鸽子笼”。
小刘是安徽人,来北京已近4个年头了。刚开始跟着老板做服装生意,后来和丈夫一起进入IT行业,现在他们已有了自己的事业。她看上去很年轻,谁都不相信她是一个7岁孩子的母亲。因为和丈夫发生了口角,她一气之下离开舒适的家,独自来到这个大家庭——北京知春里小区一处9人合租的“群租房”住下。
这处两居室,被分割出九间小隔断房。每小间都是用三合板隔断,只有四间有窗户,其他小间里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一个柜子。卫生间是公用的,遇到高峰时大家就得抢着用了。因为人很多,卫生间下水经常被堵,地面上也都是脚印,有时甚至连垃圾桶里的纸也会溢了出来。幸亏房里住着两位勤快的女士马大姐和小刘,否则真不敢想象里面会成什么样子。为了节省空间,小间的房门也是专门定做的,通常要比正常的房门小点。即使这样,门还是经常堵住大家的路。厨房是公用的,由于没有客厅,通常吃饭只能站着,或是在自己小屋的床上搭一张小桌。人要多点,房间里还真没有落脚的地方。
隔壁的小蒋知道小刘要走的消息,执意要送她。小蒋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在北京念书,所以一毕业就在北京找到了工作。但单位不提供住宿,工资也不高,小蒋只能找间便宜的房子。他找遍了单位附近的房子,发现都很贵。在网上,他无意中看到“便宜出租隔断间”的消息。小蒋就来到这隔断间看看,发现除了房子小之外,其他的设施还比较齐全,最关键的是租一间小屋只需要500多元,比起整租一室一厅的房子整整便宜了1000元。
在北京,群租现象比较普遍,通常在居民区门口都能找到这类信息。许多外来人租不起整套房,只能和其他人一起租住一套。不少二房东或代理商,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就将房子隔成了若干小房间出租,这样不但能抵掉之前的租金,还能赚上一大笔。“这片的房价都被人炒坏了!”一个房客讲。这片小区的出租均价明显高于北京房屋出租均价,很多人都租不起这里的房子。于是,许多房间都被改造,变成更经济的小隔断间。小区保洁员反映:“小区里人很杂,而且经常会碰到生面孔,我们打扫卫生都不方便。”一方面,大批陌生面孔涌入了原本安静的小区,小区看上去变得不再安全了;另一方面,这也影响了小区居民的正常生活,物业部门接到的投诉也开始增加。
外面吃饭比较贵,小郑和小蒋搭伙,决定自己做饭吃,既节省开支,也能多吃点荤菜。他们经常研究菜谱,可还是做不出可口的饭菜。小蒋是广西人,小郑是山东人,他们口味不同。小郑喜欢吃馒头,经常一买就是四五个,吃的久了,小蒋就有点无从下口。日子久了,他们也没了做饭的激情。而且有时需要加班,他们也只好在外面吃,自己做饭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有时,马大姐看到他们做饭辛苦,就会走进厨房,给他们改善伙食。马大姐是这里年龄最大的房客,房间布置得也最温馨。马大姐在成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而且也有收入相对较好的工作,但她还是丢下了孩子和母亲,独自一人来到了北京。有人问起来,马大姐只会轻描淡写地说:“这里的待遇更高,家里的房子还得还贷。”
小朱工作忙,但想出国,所以一有时间就去补课,从英语到工商管理,经常很晚才回来。他养了两只荷兰猪,打发不多的清闲时光。每当他一进家门,小猪就会叫个不停。
眼看就要交房租了,小郑的积蓄却所剩无几。他变得焦急起来。他下过决心,出来就不会再向父母要钱,但眼下的情况真让他进退两难。朋友也都在找工作,或者刚刚工作,手里没有多少钱。小郑开始感受到生存的压力。好在小蒋手头稍宽裕点,他把自己的工资借给了小郑,帮助他度过这艰难时刻。
“下个月一定要找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小郑和小蒋商量着。隔断间不通风,他们每次走进房间都会闻到刺鼻的气味,住久了感觉身体不舒服;屋里没有窗户,白天黑夜没有差别,通常他们睡觉的时间会更长。更要紧的是,不少小区里已经能看到“治理违法出租房屋”的通告。不久前,北京市公安局、市规划委等八部门联合发出《通告》,加强出租房屋安全管理,要求“群租房”必须拆除隔断恢复原状,消除安全隐患。
果真这样的话,他们就要搬出群租房了。然而,在北京这样的地方要租到比这还便宜的住所似乎并不容易。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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