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应该住到郊区去!”“三分之二的房子应由政府提供。”“现在的房价之所以高,主要就是在土地供应上,在建设一般老百姓的廉租房方面,政府做得不够。”——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近日在南京的一番演讲,可谓语惊四座。

　　龙永图先生画的这个饼,既不需要他给出实现的路线图及其需要克服的障碍,也不需要他考虑这种政策的长期后果,却可以让许多缺房者美美地享受一顿精神会餐。只是,这终归是一个乌托邦。

　　即使在其他已经实现了公共服务型政府的国家,也看不到所谓的“三分之二的房子应由政府提供”的局面。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住房本属私人物品,不属于公共品范畴,不属于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范畴;其国民收入分布结构呈现橄榄球形状,政府用税收补贴极少部分穷人的住房,才是可行的;其土地是私有的,政府提供三分之二住房的话,必须一边从居民手中收取巨额的土地购置税,一边用这种税收去给居民盖房,属于多此一举。

　　我国政府正在向现代公共服务型政府转轨,从财税制度方面的约束看,就知道“三分之二的房子应由政府提供”是一个典型的乌托邦。1994年开始的分税制改革导致地方政府的事权和财权极不对称。地方政府虽然是当地居民的公共品和公共服务方面的主要提供者,但税收却被中央政府拿走了大头。地方政府为了解决“小马拉大车”的困难,不得不高度依赖土地财政。要求地方政府提供三分之二的房子,那其他公共品和公共服务,谁来提供?

　　实现龙永图先生的主张需要克服的第二个障碍,是必须让地方政府改变利益最大化的追求目标。但必须记住:政府不是喂养于天国,产奶于地上的奶牛。要想让它吃得有限,必须依赖有效的权力制衡的政治架构。否则,它焉能以公共品的最优为追求目标?

　　房改以前,体制内的住房的确主要依靠政府提供,但别以为那样就“公平”。无论是谁提供住房,只要住房属于短缺资源,就一定要用有效的“排他”制度来配置它,而当时的排他政策是身份和特权。

　　排他制度实际上就是一种激励制度,用身份和特权“排他”,诱导了对特权的崇拜和奋斗。而现在,如果要以“最贫穷”为标准来排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它会刺激人们拼命掩盖自己财富的真实性,努力比穷,因此并不刺激产出的提升。

　　用价格来排他,则刺激了人们提高产出的努力。因为你必须得用产出来换房子。激励人们努力比富。但另一方面也将收入低的人排除在外。目前的房价已经远远脱离了国人的收入所能支撑的程度,从长期看,的确难以为继。但究其原因,是地方政府成为土地垄断供应者。

　　在土地不由政府垄断的条件下,买方的支出就是卖方的收入。但在垄断的条件下,这种土地交易的好处主要成为了地方政府的收入。那么,要将房价降下来,解决之道显然是破除地方政府对土地的垄断。这种垄断局面导致地方政府热衷于土地收益最大化,而绝不会致力于廉租房最大化。与此配套的制度选择,是重新调整税收在中央和地方的分配比例,让地方政府的财权和事权对称起来。

　　(邹啸鸣 作者为高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