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杨先生肯定要倒霉了:因为他说了一句复杂语境下的真话。当这句话被抽离出来的时候,就有了民情激愤的舆论效应。与之类似的是早前北京万通集团董事长冯仑的说法:“成为房奴,那是活该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们在“房价不正常”的背景下,把“房奴”的枪口完全对准开发商,忘记了去反思:我们是如何摇身成为房奴的呢?我们在批判冯仑的“房奴活该论”的时候,却对冯先生的经典比喻视而不见———“你让大学才毕业的年轻人就去买房,这无异于让幼儿园的小男孩找媳妇”。宽容“不同意房奴说”的论调,起码有助于我们反思中国住房消费“价格畸形”表象后被遮蔽的深层诡异。
新生代“房奴”的斯巴达克斯式呐喊多少是有点儿矫情的。经济学不是拿感情看问题,有贷款的都值得悲悯吗?“房奴”一词发轫于香港,说的是国民经济大动荡下的房价跳水、又必须按原按揭付款额支付银行按揭贷款的部分人群。1984年到1997年的13年间,香港房价年均增长超20%,而东南亚金融危机后,楼价持续6年大幅下跌。被跌价的房子和法律债务套牢的,是为“房奴”。我们的“房奴”呢?一边骂原来的价格贵;一边又盼望着楼价再攀新高。在中国当下房市的高调下,没升值的房子怕是很少。
如果说上面这个逻辑比较残忍的话,我们不妨再温习一下林肯的那句名言:“你无法借没有节制的消费而带来繁荣,你无法借削弱强者而强化弱者;你无法借打倒老板而帮助雇工。”生产者的目的是利润最大化,无论是政策边缘还是制度罅隙,不违规不违法终究不得原罪,要检讨的只能是失范的秩序。我们需要警惕的是:调查显示,目前31.8%的贷款买房者,月供占到收入的50%以上,而国际公认的警戒线是月供不超过收入的1/3。起码说明,在房市消费上,我们距离理性的、有梯度的供应和消费格局还很远。有两种房奴确实“活该”:一是追求档次的;二是没工作就买房的。大户型成风和投资偏好的失衡除了有开发商的推波助澜之外,消费非理性的火上加油也是无可规避的因素。数据显示:在所有准备两年内购房的人群中,30岁以下的占据55.5%。这一结果显然与欧美和香港等房地产市场迥然不同,在这些市场中,35岁以上的人群才是置业主力。
杨先生的说法未必就毫无道理:在“居者有其屋”的激进下,超前消费的年轻购房族,成为中国楼市高烧的助推者和受害者。后来的后来才发现,我们被那个传说中的美国老太太“忽悠”了。北京师范大学金融学教授钟伟有个论断:“房奴”们也许不能体会,幸福作为一种生存方式,并不在于急切地期待拥有,而在于从容地不恐惧失去。当然,如果政府在保障性住房、平抑房价上做得再好点儿,“房奴”的说法也许不会如此甚嚣尘上。(邓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