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国家对义务教育领域加大投入,惠民政策不断出台,农村义务教育、尤其是西部农村义务教育的基础条件已经大为改善。但记者发现,当前西部农村教师的待遇仍然有待提高,尤其是住房问题,一些地方的农村小学教师因周转房缺失,已经严重影响师资队伍稳定和教学质量提高。记者在广西合浦县部分农村小学进行了相关调查。
临近退休的老教师一家挤住18平方米小房
雷武是合浦县白沙镇龙江小学的教导主任,每次有学生来看望,他都不愿带到“家”里。57岁的他在这所小学教了一辈子,临近退休。说起住房,他黯然神伤:“工作这么多年,就落了这么一套18平方米的小房,每次儿子从外地回家探亲,都要找地方借宿。”
雷武一家5口,除了夫妻俩,大儿子在外地工作,小儿子读高中,还带着一个小侄女。“家”用一块遮布隔成两半,前面是客厅兼杂物间,堆放着冰箱、书柜、沙发、饭桌、橱柜、米缸等,还有两大袋猪饲料——没有工作的爱人在校园角落养了两头猪;遮布后面是两张床,两床之间仅可容身,用布隔开。
记者看到,雷武家住的这排由旧教室改成的平房,共住着13名教师。“家”与“家”之间,用尼龙布隔开。为符合师生配比,花其美老师2007年挺着7个月的大肚子从合浦县乌家镇分流到龙江小学,与另外两名夫家都在外镇的女教师合住。她说:“我每月工资1099.39元,小孩才1岁多,每周要回去一趟,来回要40元车费。”
龙江小学的饭堂因属于危房去年被拆除,老师们在一个搭建的简易塑料棚里烧火做饭,洗澡间也是用篷布和木板搭成,因为到处漏光,要到天黑才敢洗澡。39岁的数学老师张凌燕一家“蜗居”这里已有18个年头,女儿13岁,儿子8岁,爱人在附近另一个学校任教,也是无住房学校。张凌燕说,自己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同睡一张床的儿女一天天长大,为改善住房条件她和爱人想离开;另一方面,她说:“我舍不得,这么多年对学校己有很深的感情。”
相对于当地许多农村小学的老师,雷武与张凌燕也许还算幸运,固定的住所使他们少了每天起早贪黑、风雨兼程的劳顿。龙江小学校长何怀寿告诉记者,目前国家投入建设的学校教室都很漂亮,就是老师的住房条件很差,学校没有房子住,有的老师到八九公里外的白沙镇租房,骑摩托车每天来回奔波,很不安全,而且房租和汽油费成为很大一笔开支。
一个暑假收到143份请调报告
在合浦县教育局局长叶卫国办公室,记者见到厚厚一叠要求调离的申请报告。叶卫国告诉记者,2008年暑假共有143名教师申请调换岗位,一些教师招聘来还不到两年。这是最头疼的事,教师队伍不稳,如何发展教育!
合浦县有330所中小学,其中280所小学分布在全县2380平方公里的15个乡镇。叶卫国说,申请调离的大部分是小学教师,没有住房是主要原因。一些偏远小学交通不便,条件艰苦,国家没有教师周转房建设的政策和资金安排。目前全县小学教师70%没有住房,许多老师工作了一辈子,还是住在低矮潮湿狭窄的平房里,对新招聘教师是很大的刺激。
叶卫国说,最近3年全县共招考560多名教师,在全县按师生配比分配岗位,80%是跨乡镇任教,因为没有住房,早出晚归或者到镇上租房,心态不稳定,都想着熬够一定时间想办法调走,有的甚至因此辞职。
调查中记者了解到,这些拿着微薄薪酬的农村小学老师,除了承担繁重的教学、学生管理任务,甚至还要轮流兼任厨师、保安,常常从早上5点忙碌到晚上23点以后,借宿和“走教”使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工作负荷和心理压力。
常乐镇中心小学校长张永富说,一些农村治安不好,没有老师相对集中居住的住房,他们的人身安全也是个问题,20来岁的女老师一般不敢单独住在村里。他扳着指头算:到镇上租房,每月起码100元以上租金,距离学校10多公里,每天赶班,风吹雨淋不说,跑一个月摩托车油费、折旧费起码要400元以上,加上通讯费、伙食费等,工资领出来一下子就没了,一些老师因此自嘲是农村“白领”阶层。
常乐镇有319名小学教师,张永富说,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做老师思想工作,留住人才。这个工作很难做。县城或镇里的老师支出低,生活成本低,农村老师需要付出更多,可工作一辈子都住不上一套像样的住房,这样的环境和机制,怎么可能让农村老师安心工作!
教师周转房应纳入基层教育硬投入
合浦县副县长王逸说,教师几乎是唯一需在农村安排的国家公用事业机构人员,具有特殊性。无住房除了影响农村教师队伍稳定,还严重影响到政府促进教育均衡政策的落实,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在实施国家西部特岗教师计划、大学生西部支教计划、当地教育部门城镇教师农村支教计划等政策性计划中,每年都有不少志愿者到农村支教,但因为基本的住宿问题得不到解决,人员无法到岗。而建设教师周转房依靠西部欠发达地区“吃饭财政”无力解决,必须引起国家的重视,将其纳入国家基层教育项目建设的硬投入。
对于解决农村教师的住房问题,有的教育界人士还提出了更为具体详细的建议:将农村学校周转房建设纳入国家西部学校扶助建设项目中,按一定比例进行配套建设;中央、地方财政按不同地域条件配套扶持资金,建设教师周转房。所有周转房按照实际情况,可与学校配套建设,也可在几所学校中选点相对集中建设,每套面积可控制在40平方米,为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户型,简单内装修。建成后,产权归学校所有,免费提供给符合条件的教师周转使用;对一时难以解决住房的农村教师,按照边远程度不同,对其交通、租房等费用给予补助,这种补助宜体现在工资制度和津贴制度上,如农村小学教师直接加一级工资,体现国家对农村小学教师的照顾;有条件的地区可探索将乡村教师周转房纳入廉租房建设,建房经费由教师个人缴纳部分建房成本作为住房使用押金,其余部分由政府财政支出。教职工退房可退还押金,学校收回后可提供给其他符合条件的教师居住。(文贻炜 梁思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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