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6年前的一幕颇为相似。那是毕明哲第一次背王理回家。兄弟俩也这么憋着,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当时都是临湘市实验中学13班的学生。在初一开学后的第二天中午,放学后,身为班长的毕明哲负责锁门。可他发现,教室里还坐着个男生,上去一问,才发现对方腿脚不方便,也没有人来接。
“我觉得他一个人特别无助。”毕明哲认为是这一点打动了自己,才决定送王理回家。
于是两人慢慢地从3楼下来,又绕上二三百米来到车库。自行车是毕明哲的父亲专门从广东买来的,是辆深蓝色的山地车。由于自行车没有后座,王理只好坐在鞍座上。
出乎意料的是,直至10分钟后把王理送回家,这个大眼睛的男生连句“谢谢”也没有。反倒是他的姥姥拉着毕明哲的手说,“我们真是遇上好人了”。
对此,王理的解释是,自己过去并不习惯和人说话,尤其是陌生人,“心里很害怕”。
自从学走路时发现了自己的不便,这个男孩就逐渐形成了这种内向性格。他记得,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与别人不同”时,“我才这样自己弄明白了。别人可以在村子里跑着玩,我只能由家人抱着,勉强走两步也是踉踉跄跄,几乎没有人找我玩”。
他的父亲王玉虎也记得那一天,10多岁的儿子问他,为什么他不能走路而别人却能。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亲说,“还怕说多了孩子有想法。”
他只能告诉孩子这不是谁的错,不必责备自己。后来,他找到张海迪等人的传记资料,拿给王理说:“你看,世界上像你一样的人那么多,并不是你一个。”
这对儿父母能够做的,就是带着孩子四处求医。数年来,他们先后到过湖南、北京和上海等各大医院,花费了10多万元。得到的诊断结果也是五花八门——先天性肌萎缩、重症肌无力、韧带发育不全——至今,王理的病症也没有得到确认。
反倒是病情愈发严重了。两岁的时候,王理只是足内翻,走路经常摔倒;到了小学,双腿变得越来越无力,自己扶着墙勉强走几步;而上初中时,如果没有别人的搀扶,他根本无法行走。
大多数时候,他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呗!”王理叹了口气说,“什么电视啊、书啊都没心情看,连电话都不想接,就整天睡觉。”
他只能等待别人接他出去。上小学时,他的小姨曾骑自行车送他上学,但后来结了婚,就停止了;爸爸的一个朋友有时会骑辆摩托车接他回家;由于父母上班,他一直由姥姥、姥爷照料,姥爷也一度负责接送他,不过随着他慢慢长大,瘦小的姥爷也越来越吃力了。他有个弟弟,但还很小。
6年前的一天,非亲非故、也并不熟识的毕明哲,就这么偶然进入他的生活。一天放学,毕明哲遇到了前来接王理做理疗的父亲,突然脑子一热地说:“叔叔,以后接王理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这句“豪言壮语”并没有得到重视。王玉虎觉得小孩子可能也就是那么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明哲的母亲得知此事后,第一反应也是:“你体育那么差,正好可以锻炼身体了。”
至于当事人自己,事后回忆说:“我当时也就是脑子一热,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倒是王理的感觉很奇怪:“我就是有一种直觉,他不会中途放下我,会一直背下去。”
兄弟的情谊就这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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