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央视披露八大教育潜规则,奥数名列其中。疯狂奥数,明令禁止下,停了一个,又起一个:题型类似,老师面孔依旧,给人换汤不换药的感觉。实际上,自2005年各地即陆续出台封杀奥数相关规定,现状却是越封杀,越显火爆。
□本报记者 杨明
□特约撰稿 王自军
问起奥数对他的影响,彭方诚笑了:“奥数?你指的是中学时搞的奥数?”
彭方诚而今的工作是程序设计,这份工作离不开数学。但当记者试图将他的工作与奥数联系在一起时,却引起了他的厌烦:“如果不是保送上大学,说不准我也能在其他领域有造诣。”
作为高考的替代品,奥数获奖,意味着能够保送,从而避开与千军万马一道挤独木桥,进入大学。彭便是这个制度的幸运儿。
不过,这段“为众人瞩目”的日子过去不久,彭便觉得挺没劲:“现在不觉得自己有多神奇,就是一个普通员工,敲敲键盘,死掉一堆脑细胞,大厅里坐的全是。”
在父母眼里,彭是他们的骄傲,也乐于听同事、朋友夸奖有个聪明儿子。中学时代,彭接连考过几次年级第一,一路顺风顺水。不过,现在父母倒是有些惊诧:都拿了奥林匹克竞赛大奖,长大了怎么不是科学家?
“聪明”?“虚荣”?
彭方诚觉得自己看透了:家长需要这么个东西来证明自己孩子聪明;老师需要这个东西证明自己优秀;现在倒是连培训市场都饱和了,门槛难进。
记者在百度上搜索“奥数”二字,8家公司做了“竞价排名”广告,剩余8家,也都是培训机构招生简章,招收学生居然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
不过,如此商业化运作,似乎没有换来预期的大量高科技人才,甚至早期不少通过奥数出国留学的“精英”,最终也没成为科学家。
美国耶鲁大学终身教授陈志武接触过一些留学生,谈及国内中学、大学教育,非常伤心:“看到这么多从国内培养出来的杰出高材生,他们在专业上这么突出,但思维方式那么僵化、偏执,社会交往能力又那么差,除了自己狭窄的专业就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怎么表达自己。”
陈志武将问题归结到国内教育体系以及教育理念的僵化,“现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再好也只能做些技术活,难以在美国社会或其他非华人社会出人头地。问题的根子都出在教育上,包括正式的学校教育、家教和社会文化教育。”
彭方诚将症结归于“聪明”二字:“学生希望家长认为自己‘聪明’,家长希望大家说自己的孩子‘聪明’。”
彭特意让记者在“聪明”上打个引号:“就是那种出门就觉得高人一等的‘聪明’,你瞧,我奥数获了奖,你们没有我聪明。”
尽管之前无数次被旁人夸赞过聪明,彭却不觉得自己“聪明”。
“难道你不觉得我现在是‘泯然众人’,只能给人打打工?其实,我以前就是‘众人’,只知道钻牛角尖,埋头做题,浑然不知发现问题才是最重要,那时是一叶障目啊!”彭方诚说。
作为过来人,彭认为现在自己已经能理解那时的心态。不过当自己身处其中时,要看透却不容易。
深圳市第二高级中学教师刘伟告诉记者:他所在的中学有一位获全国奥数一等奖的学生,学校把他当宝贝,重奖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万元人民币,宣传栏上还登了他的事迹和照片。
“学校处处宠着他,他有毛病,老师也不敢批评。谁知道,有一次一位老师批评他几句,他竟然说:你算老几?你知道我是谁?”刘伟自此开始深刻反思教育究竟哪儿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彭方诚用“虚荣心”概括之:“你无法理解,中学时能受到同班同学,甚至同学父母投来的啧啧称赞,会是全中国学生最大的愿望。”
“我那时候虚荣心就特强,不仅仅是我,班里同学都一样,明明下课回家后还在用功拼命读书,硬要装出‘我不是用功,是聪明’的样子。”彭方诚觉得不仅是自己,所有学生都如此,“学习不好的学生只是没有机会表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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