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淘在家“纵火”留下的痕迹(圆圈内)。
记者昨天刊登了《8岁男孩被父母用铁链锁在厨房》一文,编辑部在处理此稿时,无不对受虐男童深表同情,并对其父母令人发指的行为深感愤慨。为什么要用铁链锁住儿子?难道不是亲生?抑或另有难言之隐?为此,本报连夜派记者驱车前往宝安西乡,在当地出租屋管理员的帮助下,来到铁岗社区南一巷,找到了男童一家,听他的家人讲述发生在22日一天的事。
只有这样,儿子才不会把尿撒在饭锅里,才不会偷走衣柜里藏着的500元……
4月22日一早,陈彩霞(化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了,床头那台老式电风扇嗡嗡作响,吹出来的风让人闷得有点透不过气。她一家四口住在一间20平方米左右的出租屋里,中间用木板隔成两半。她和老公住的这半间,开门就是公共走廊,没有窗户。
陈彩霞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快七点了,她得抓紧点时间洗漱,因为附近一家网吧等着她去打扫。扫网吧是她的兼职,这份活每月能给她带来250元的收入。这笔钱,正好支付一个月的房租。给一家工厂打扫卫生是她的固定职业,630元的底薪,外加100多元的奖金。
16岁的大女儿也已起床。对大女儿,陈彩霞很放心,因为她听话、懂事,而且已经能为家里挣钱了。让她揪心的是9岁的儿子淘淘。和名字一样,儿子淘气得让她有时候觉得很窝火。这时候,淘淘还蜷在沙发上睡觉,那是他的床。
陈彩霞本想让淘淘多睡一会儿,但上班时间快到,她必须把儿子叫醒。
淘淘醒了,怯怯地向妈妈提出想去上学,得到的答复是等过两天手脚上的伤好了就可以上学了。淘淘下意识地摸了摸脚腕上的伤痕,痛!那是前两天被父母用绳子绑住而留下的印记。
淘淘知道,妈妈一上班对他意味着什么。他没叫唤,更没反抗,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妈妈拿出一条铁链。
陈彩霞把儿子淘淘带到里屋,指着一罐煤气瓶让他背靠着坐下。陈彩霞拿起铁链,把淘淘的手脚捆了起来。这条将近两米长的铁链,是她从废品收购站要来的。因为以前用绳子绑,容易勒着儿子的手脚,她还是很心疼,现在换成铁链,没那么容易勒紧。
绑的时候,陈彩霞还对淘淘说:“听话,妈妈绑松一点。”淘淘似懂非懂,嗯了一声。
在陈彩霞看来,只有这样,儿子才不会把尿撒在饭锅里,才不会偷走衣柜里藏着的500元钱,才不会在学校打架、偷同学的文具,才不会跑到楼顶往楼下扔垃圾……只有这样,这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才不会再次发生。
先是骂,不听,就打。直到后来没辙了,只有把儿子绑起来
陈彩霞和大女儿出门一个小时后,老谢也起床了。
老谢看了看被绑在角落的儿子,想说点啥,但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41岁的老谢对这个儿子是很疼爱的。去年初,他把儿子从四川老家接过来,父子俩一起度过了4个月的快乐时光。在老家已经上了一年级的淘淘,当时正准备在宝安重新上一年级。那时候,儿子在等着新学期开始而老谢则处于失业状态,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儿子的疼爱。
那段日子,老谢去哪儿都把淘淘带上。淘淘想看《奥特曼》,老谢就买回一整套光碟。淘淘想穿运动鞋,老谢就给他买。直到去年8月份,老谢买了一辆小货车开始四处拉货后,没人看管的儿子开始淘了,而且淘得令他头疼。
老谢把儿子的淘气归咎于自己母亲的溺爱。自己和老婆15年前来宝安打工,女儿和儿子都是奶奶带大的。老谢觉得自己的母亲对淘淘的管教是失败的,否则,儿子不至于这么调皮捣蛋,不至于把97岁的曾祖母——也就是老谢的奶奶——头上打肿几个包。
老谢不知道该和儿子说什么,儿子一惹祸,他和老婆先是骂,不听,就打,直到后来没辙了,只有把儿子绑起来。
这天上午,老谢有几单货要送,买车子花了三万八,他要早日把本钱挣回来。离开家的时候,老谢用一个大锁头把门锁上了。
听到孩子凄惨的叫声,出租屋管理员报了警
当家里只剩自己一人的时候,淘淘忍受不了这种安静和寂寞。以前只是被爸爸妈妈关在家里,自己还可以玩水,可以翻箱倒柜用胶水和饭粒把课本一页一页粘起来。现在手脚被绑,自己惟一能做的,只有挣扎。
这次挣扎的感受和以往大不相同,铁链冰冷而坚硬,越是挣扎,越是硌得手脚生疼。听着铁链“咣咣”作响,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淘淘开始放声大哭。一开始还只是哭,到了后来哭声演变为嚎叫,撕心裂肺地嚎叫。
淘淘的凄惨的叫声让出租屋管理员小姚听到了,起初小姚还以为是家长在教训孩子,但越听越不对劲。小姚循声来到淘淘家门口,发现门被紧锁,他怀疑屋内正在哀号的小孩是被人绑架而来的。小姚立即将情况向出租屋管理所汇报,并报警。
在等候派出所民警到来的当口,小姚向周边的住户了解到了实际情况,得知不是绑架,而是虐待。
民警来了,和小姚一起拼命拍门,但听到的只有哭声。一筹莫展之际,他们打算找工具撬门而入。
如果把老谢夫妻俩拘留了,淘淘就更加没人管了
此时已是中午,已经忙了一个上午的老谢和陈彩霞回到家。这次他们发现家门口围了一群人,有民警,有出租屋管理员,还有街坊邻居。
在民警的催促下,老谢赶紧把门打开。民警和出租屋管理员先冲了进去,老谢和老婆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民警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出租屋管理员拿起相机记录下淘淘被铁链捆绑的一幕。民警查看了遍布淘淘全身的伤痕,问他是怎么回事。淘淘用惊恐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人,包括他的父母。
老谢和陈彩霞承认,是他们把孩子锁起来的。于是,民警把他们带回派出所作进一步调查。
在派出所,老谢夫妻俩倒苦水似地把自己的委屈和无奈全都倾泻出来,举了很多淘淘做出的令人无法容忍的事情,他们还提供了一本淘淘的检讨书作为佐证,上面详细记录了淘淘近期以来所犯的各种错误,并且有淘淘的手印。
派出所经过向周围住户调查,证实夫妻俩所说的确有其事。说到伤心处,陈彩霞失声痛哭。这时候淘淘反倒是在一旁安慰起自己的母亲:“妈妈别哭,我长大了会让你过好日子的,我会孝顺你的。”
面对这种情况,派出所也感到棘手,如果把老谢夫妻俩拘留了,淘淘就更加没人管了,至少姐姐是管不住他,因为姐姐一说他几句,他会张口就咬。
最终,派出所对老谢和陈彩霞进行了批评教育,要求他们注意管教孩子的方式方法,不能再做虐待儿童的事情,然后把他们放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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