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更注重“质”的评价
羊城晚报:现在大陆高校通行的学术评价标准是怎样的?
朱寿桐:现在很多高校在进行学术评价时,一般考虑两个方面,一是发表的数量,一是看发表刊物的档次。
羊城晚报:这种评价合理吗?存在什么问题?
朱寿桐:不合理。首先,将学术量化是不科学的,而应该以“质”的高低、贡献的大小、创新的程度来评判学术的高低,这也可以说是学术评价的理想状态。其次,由于自然、人文科学的快速发展,致使我们某方面的专家无法从质量、创新等方面对其他的学术成果做出全面、客观的权威评价,因此,学术质量的把握可以说越来越难。对学术刊物进行档次的划分,可以看出管理层试图通过刊物等级把握学术质量,意图是好的。但是,这中间又出现一个逻辑性的问题,即高规格的期刊发表的论文并不一定是高质量的,相反,高质量的论文也可能没有发表在高规格的期刊上。
羊城晚报:注重"质"的评价,有没有较为成功的先例?
朱寿桐:有啊,有一些著名大学,他们对个人进行评定时,并不非常看重发表论文的数量,而是要求每人申报一篇代表作,且并不关注文章发表的刊物档次。这种不重数量、不重发表档次的做法展现了学者对学术创新、自我评价认定的自信心,回到了学术的最本源,也恢复了学术的自信力。
羊城晚报:除了呼唤学术伦理的回归,学术规范有没有可以更具体可操作的手段呢?
朱寿桐:根本的学术规范问题的解决离不开学术伦理的自觉。当然,现在也有一些可操作的手段。比如强调注释、参考文献的规范性、准确性;另外,采用防抄袭软件,这在国外早有应用了。但这些仍不过是消极的防范,对于有意的抄袭来说,抄袭实在是防不胜防的。
不妨再次取点“经”
羊城晚报:您近两年一直在澳门大学执教,且有过多次海外讲学和交流的经历,对港澳台地区及国外的学术现状应该有较为切身的感受,他们的学术规范现状如何,会经常发生类似学术抄袭的事情吗?
朱寿桐:我并不想将境外和国外的学术现状理想化,他们那里的学术也并非一块净土。但是,这种学术抄袭、造假事件确实很少发生。
羊城晚报:发生较少的原因是什么呢?
朱寿桐:首先,他们的学术判断与我们不同。这从他们聘请人的机制也可以看出来,他们并不以数量为衡量标准,而是看个人的学术基本水平达到什么高度,根据代表作进行衡量。一般情况下,他们要求个人提供3到5部代表作,然后匿名发给同行专家,期望他们做出水平判断,这种做法就是进行学术质量的评估。
也许你会问,怎样才能保证同行专家评价的公正性呢?是的,不排除有不公正的现象存在,但外面的学术评价那种人为的不公正显然比我们内地少得多。这只能用外面的学术文化传统来解释。境外和国外的学者,我说的是那些出身正派、学术名望高的学者,他们非常爱护一种属于学者的自尊、自信力、荣誉和名望,遵守学术伦理规范已经成为社会伦理道德的一部分。不管是论文写作还是学生推荐,他们都可以将责任负责到底,这样一来,在作出学术评价时人情的成分就非常低了,而更注重了“质”的高低。相比来讲,内地经历的革命较多,学术建设有时被迫中断,学者尊严经常受到挑战,类似的学术传统就没有得到很好的维护。虽然现在我们的环境得到了改善,状况不断好转,但是,由于历史影响的深重,内地学者对于学术诚信的重视并不那么高,对自己学术的自信力也不那么高,那么责任感也就没那么高。我有比较深的体会,在境外,动笔写学术评语就比在内地谨慎很多。
另外,回到学术规范的话题上说,境外和国外的学术论文往往规范要求比较严,比如正规的学术论文前都须有一个综述,在综述中列举了前人的研究成果,列举不当或不完全就很容易暴露出问题,如果这时候再抄袭的话就很容易发现。
羊城晚报:国内发表的论文没有综述吗?
朱寿桐:一般的论文比较少,特别是版面有限的情况下,刊物一般都会将这些综述删掉。这确实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因此,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硕博士论文以及著作中写好综述,在刊物上发表便有些困难。
羊城晚报:综合您的意思,学术规范问题的解决最终只能归结到对于遵守学术伦理的呼唤,这岂不是有点悲观?
朱寿桐: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意识到这些问题已经很不容易,也许我这样说了,就会有人看了脸红,但我觉得脸一红,就已经是有进步了。如果大家都意识到这个问题,意识到学术伦理与人生道德一样重要,大家在学术问题上都有一种学术伦理的约束,学术抄袭的问题可能就会少很多。(记者 吴小攀 实习生 张丽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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