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考生周海洋的“最牛满分作文”看起来还要继续占据公众的眼球。昨天《南方都市报》报道,两位专业人士———一位古典文献学博士、一位古代文学教授,异口同声地否认了这篇作文。教授的观点尚承认周海洋有潜力,只是作文“漏洞百出”;博士就极端了,认为“该得零分”。
博士这样说,自然有其专业素养作支撑,但在我看来,却是非常不客观的。博士把他的“行家”看法应该运用于他教的学生,不能不问对象。拈两句具体的评语吧,意气用事的程度真令人匪夷所思。其一,周海洋“对历史的理解完全停留在教科书水平”。试问,他一个高中应届毕业生,刚刚从早已被无数人诟病的教育体制中出来,有什么理由对历史的见解能够超出教科书的水平呢?如果能,我们倒要奇了大怪了!追问一句:那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对历史的理解又有多少不是完全停留在教科书水平上?其二,周海洋“有非常精深的老干体诗词功底”,也就是“在内容上都是歌功颂德,在语言上都是白话”。恕我直言,这样的评价完全可以和刻薄画上等号,给一个未出茅庐、未踏上社会的中学生戴上这么一顶大帽子,是不是过分了一点儿呢?
没有任何文字是无懈可击的,你极端说话,我也极端举例。陈寅恪先生对隋唐政治制度研究作出开创之功的《唐代政治史述论稿》,钱钟书先生荣获首届国家图书奖的皇皇巨著《管锥编》,都曾被别的学者“指谬”或“商榷”。相形之下,“最牛满分作文”即便在“行家”看来不堪一提不是也很正常吗?我们应该清楚,所谓“满分作文”充其量只是相对的, 要相对于周海洋的那个“学业”层次而言。作文虽然“漏洞百出”,但博士的指摘要容我打个也许不恰当的比喻:这是拿本该度量余秋雨先生的尺子,转去度量了周海洋。并且,所谓相对还要相对于不同的评卷老师,不同老师的“口味”不同,评判的尺度也肯定不同,作文毕竟不是涂抹答题卡上的ABCD。现成的例子就是, 碰到博士,周海洋“只能得零分”;但周海洋显然碰到了意气相投的评卷老师,这该是他的幸运,无比的幸运。
鲁迅先生在《集外集》序言中说:“听说:中国的好作家是大抵‘悔其少作’的,他在自定编集子的时候,就将少年时代的作品尽力删除,或者简直全部烧掉。”虽然先生自云“惭愧我的少年之作,却并不后悔,甚而至于还有些爱”,但毕竟承认“连我自己也诧异那时的我的幼稚,而且近乎不识羞”。“悔其少作”,或“毁其少作”,都是成熟了的自己对先前自己的证否,周海洋在日后也未必认识不到此篇作文的可笑。但专业人士在当下即断然否定之,很可能一棍子打死他那刚刚萌动的文字激情。因此,对“最牛满分作文”的争论,涉及到教育的方式方法问题,粗暴还是平和。
倘若时间将证明周海洋的确是块璞玉,那他现在就还处在待雕琢的阶段,他不知道平仄、不知道转韵、句式也有问题,正有待师长们的耐心加工、打磨。否则,他还有什么必要跨进大学的门槛,聆听博士、教授的教诲呢?!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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