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后的李银桥可苦了,他琢磨着毛泽东是否有意把他甩在屁股后面晾着他。一分钟走六七步,此刻,李银桥尽管踩着碎步,但依然觉得如同走钢丝一般艰难 终于,他那不安的脚步声惊动了毛泽东,并且从此消除了这位巨人与一个小人物之间的一段“怨气”,领袖与卫士之间永久的深厚情谊就这样开始了。
后来,李银桥在他所著的《跟随毛泽东十五年》一书中这样回忆他被毛泽东“接纳”的过程
“你叫什么名字呀?”
主席终于同我说话了。我迅速立正回答:“报告主席,我叫李银桥。”
“李、银、桥。嗯,哪几个字啊?”毛泽东依然不紧不慢地问道。
“木子李,金银的银,过河的桥。”
“银 桥,为什么不叫金桥啊?”
“金子太贵重了,我叫不起。”
“哈哈,你很有自知之明嘛。”毛泽东的口气转热烈,望着我问,“你是哪里人呢?”
“河北安平县。”
“父母干什么呢?”
“我父亲种地拉脚,农闲时倒腾点粮食买卖;母亲操持家务,农忙时也下地干活。”
“我们的家庭很相像么,你喜欢父亲还是喜欢母亲?”
“喜欢母亲。我父亲脑子好,多少账也算不糊涂。可是脾气大,爱喝酒。吃饭他单独吃,他吃馒头我们啃窝头,稍不称心就打人。我母亲心善,对人好,我喜欢母亲。”
“越说越一致了么。你母亲一定信佛。”
“主席怎么知道?”
“你说她心善么。出家人慈悲为怀啊。”
“您、您母亲也信佛吗?”我问。
“我也喜欢母亲。”毛泽东说,“她也信佛,心地善良,小时候我还跟她一起去庙里烧过香呢。后来我不信了。你磕多少头,穷人还是照样受苦。”
“磕头不如造反。”
“好,讲得好。”毛泽东点点头,继续散步,走过一圈,又停下脚问:“怎么样,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吗?”
我低下头。怎么回答呢?唉,与其说假话落个虚假,不如闭上眼睛说真话,做个老实人。
“不愿意。”我小声喃喃着。
一阵难熬的沉默。
毛泽东终于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你能讲真话,这很好。我喜欢你讲真话。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在我这里工作?”
“我干太久了。从三八年参军,我一直当特务员、通讯员。我想到部队去。”
“噢,三八式,当卫士,进步是慢了些。就这一个原因吗?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比如说,在周恩来那里当卫士就愿意,来我这里就 ”毛泽东把声调拉得很长。
“没有,绝没有那个意思!”我叫起来,“我一直想到部队去。我在周副主席那里也说过这个意思。我在他那里干过一段,他了解我的情况,形势缓和后提出走的要求也容易。如果到主席这里来,怎么好刚来就提出走?”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放你走?”
“主席 恋旧。”
“什么?恋旧!你听谁说我恋旧?”
“反正我知道。”我说,“听人说你骑过的老马,有好马也不换,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笔砚茶缸,一用就有了感情,再有了多好的也不换。就比如你那根柳木棍,不过是孙振国背行李的木棍子,有了好拐棍儿你肯换吗?我们要是有了感情,主席还肯放我走吗?”
“哈哈哈,”毛泽东笑了,“小鬼,什么时候把我研究了一番?嗯,可是我喜欢你呢,想要你来呢,怎么办?总得有一个人妥协吧。”
“那就只好我妥协了。”
“不能太委屈你,我们双方都作一些妥协。”毛泽东认真地望着我说,“大道理不讲不行。你到我这里来,我们只是分工不同,都是为人民服务。可是,光讲大道理也不行。三八式,当我的卫士,地位够高,职务太低。我给你安个长,做我卫士组的组长。”毛泽东略一沉吟,做了个手势,说:“半年,你帮我半年忙,算是借用,你看行不行?”
“行!”我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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