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觉得友柏这孩子内向,怕这位小曾孙不解男女之情,甚至指导他如何来追女孩子。比如聊个天喝个茶,送女孩子手帕啦,写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啦……但友柏私下却认为曾祖母那一套做法已经大打折扣了。
宋美龄亲自教英文
爷爷蒋经国的撒手人寰,除了让年少的蒋友柏第一次感觉到亲人离世的悲痛外,感触最深的还有阳明山家门口一夜之间变得门可罗雀,父亲蒋孝勇的生活也骤然变得如闲云野鹤般散淡。以前一天往往有几拨人风尘仆仆地上山,前来请求蒋孝勇疏通关系的国民党军政大员更是数不胜数。现在蒋经国尸骨未寒,居然很多人立马就变了嘴脸。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父亲蒋经国的话又一次回荡在蒋孝勇耳边——人在走路时,转弯最重要。这句话原是国民党元老吴稚晖的名言,蒋经国生前经常挂在嘴边。这时的蒋孝勇分明感觉到,他的人生和家族命运是该转弯了。
恰好蒋孝勇太太方智怡的姐夫张春旺在国外,曾经在加拿大东岸的魁北克省蒙特利尔留学并且工作过。因此,去加拿大的念头在蒋孝勇的心中萌生……
1989年3月,急流勇退的蒋孝勇带着全家准备离开台湾。他在临行前决定公开接受媒体的专访,这是他在即将告别台湾之时一次袒露心境的谈话,他认为这是一种必须和责任。
3月8日,蒋友柏一家人正式离开台湾,赴桃园机场送行的亲朋好友很多,将小小的贵宾室挤得水泄不通。这时蒋友柏的弟弟蒋友常却按捺不住远行的兴奋,说说笑笑。而蒋友柏却开始有点忧郁,因为要离开生于兹长于兹的家乡,心里总有难舍的牵挂。
当飞机滑向天空时,友常在一旁高兴地大喊。友柏却发现父亲默不作声,不住深情地看着那片绿色的岛屿渐行渐远,眼里噙满了泪。无限山河,别时容易见时难!
飞机载着这个特殊的家庭,飞向世界另一个角落。对于蒋孝勇全家的出走,台湾舆论界普遍认为,这是蒋家王朝根拔台湾、“家天下”气数尽散的表现,是一个时代的谢幕……
“就让孩子们到美国来吧!”就在全家人为友柏、友常无法在加拿大升学一筹莫展之时,宋美龄对着前来美国的小孙子蒋孝勇心疼地说。
蒋孝勇曾特意从加拿大飞往纽约,为年近百岁的老祖母祝寿。宋美龄关切地问起了重孙的情况,蒋孝勇把兄弟俩因为法语无法过关而不能升学的情况实打实地告知。耄耋之年的宋美龄反应一点也不迟钝,听后立即给小孙子出主意说:“既然在加拿大过不习惯,可以让孩子们来美国读书,这样回家近点。”
宋美龄是希望蒋孝勇带着全家移民到美国,因为她一直以来对这个小孙子情有独钟。蒋孝勇小时候就很讨宋美龄的欢心,是宋美龄和蒋介石的小开心果。可能是爱屋及乌,友柏和友常也自然成了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当初宋美龄下决心离开台湾,也同意蒋孝勇移居加拿大时,就想让蒋家的子孙都远离政事日非的台湾,在她身边形成一个大家庭就再好不过了。
早在1975年,蒋介石逝世后一个星期,全台为蒋介石举行安厝之日的第二天,伤心欲绝的宋美龄下定决心去美国安度晚年。那年的9月17日,她和同行的20多个家眷、侍从飞往大洋彼岸,后来长期居住在纽约长岛蝗虫谷。
宋美龄在蝗虫谷的居所是她在赴美前两个月,私人掏钱专门修葺一新的。这幢房子原是孔祥熙家族的产业,而孔家没有后代在纽约。房子坐落在僻临郊区的地方,四周都是参天大树,年久失修而显得破败,经过宋美龄一番精心装修后,终于显现出它的华贵原貌。
不过,宋美龄在蝗虫谷的生活一直不是很安定。在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曾数次往返于台湾与美国之间,其间除了治病外,最主要的还是陆陆续续地搬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她的私人用品,来来回回总共搬了3次才算搬完。
到1991年9月宋美龄再度离开台湾,这一去真的不再复返。这或许和她在台湾饱受了亲族凋零之伤痛有关。首先长孙蒋孝文的去世给她很大打击,祸不单行的是紧接着非常能干的蒋孝武又突然离世。老干犹存,新枝却一个个凋零,尤其是蒋孝武的去世,仿佛向世人宣布蒋氏家族正式退出政治舞台。虽然历经人生坎坷的宋美龄表面很平静,但是她内心还是犹如波涛般汹涌。
宋美龄在台湾看尽了兴衰分合,与其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不如一走了之,一了百了。
宋美龄来到美国后,没过多久因为蝗虫谷老房子的条件所限,不得不搬到纽约84大街的葛莱西官邸。
从宋美龄寓所大楼的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栋15层高的普通公寓,宋美龄和她的侍从们分别住在9、10两层。房内装饰以红色为主色调,大量运用了锦缎修饰,地上铺满了地毯。公寓的正面对着风景秀丽的公园,紧邻宽阔平静的纽约东河,距离纽约市中心的各大医院也很近。大隐隐于市,比较适合宋美龄退隐而居。
蒋友柏对曾祖母宋美龄有着天然的感情,他的英文名字Demos就是曾祖母给取的,此语出自希腊文,意思是“人民、群众”。宋美龄取这个寓意深刻的名字,无疑带有浓厚的政治寄托。
在旧金山的时候,蒋友柏和弟弟每年圣诞都在曾祖母那里度过。在友柏眼里,曾祖母是位始终穿戴整齐、令人尊敬的优秀女性。她近百岁头发还没有全白,尽管比当年稀疏了一些,但黑发仍能长到腰际。每天都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盘在头上,风采不失当年。
蒋友柏印象中,曾祖母绝大多数时间都在10楼,很少会下到9楼来,因为她每下楼一次都很麻烦,必须化妆、梳头,至少要花去一二个小时。友柏十分清楚,这与她的生活习惯不无关系,她一生始终坚守两个原则:没化好妆、梳好头,她是绝对不会下楼或是出门见任何人的,包括像友柏这样的小重孙子;她只要起身出门,一定要穿着长及脚踝的中式旗袍,带着珠宝首饰。连经常亲近她的友柏这样的晚辈,在纽约的6年时间里,一次也没见过她没有化过妆的样子。这对宋美龄来说是一种礼仪,所以蒋友柏每次看曾祖母一定会穿西装。
关于这条特殊的规矩,蒋友柏清晰地记得,曾经跟随过他们家多年的一位老侍从,有一年农历春节前夕来到纽约,提着两罐曾祖母最爱喝的乌龙茶去公寓探望,却被曾祖母拒之门外。这并不是曾祖母心高气傲或目中无人,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不方便见客人,她每次见客都得又是化妆又是梳头的,年纪这么一大把了,为了见一位侍从这么来回折腾,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宋美龄年纪大了也喜欢儿孙绕膝,一大家子一起热热闹闹的。每年到宋美龄的生日或者圣诞节,蒋友柏一家人都会到纽约去聚会。那时宋美龄已步入风雨飘摇的晚年,但友柏每次见到曾祖母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先是亲昵地抱住她。每当这个时候,在一旁的母亲方智怡总会连忙提醒,生怕儿子无意间会伤着老太太。但宋美龄每次都毫不介意地笑道:“没关系,抱紧点才好,越紧越好。”
在曾祖母宋美龄那里,无论是圣诞节还是祝寿,吃饭前是必须祷告的,宋美龄会指定一位带着大家一同祷告。以前在台湾则是轮流担任,小孩子们也得中规中矩地感谢上帝、感谢农人。不过友柏这时候并不懂什么上帝,只觉得比较有意思。每当大人在虔诚祷告时,他也睁着眼闭着眼装模作样地装作祷告。
此时的宋美龄虽然廉颇老矣,但童心未泯的她还是喜欢驾车外出兜风,有时候也叫小友柏作伴,陪着她一起到外面兜风。尽管宋美龄自己会开车,但却很少亲自把握方向盘,当然年纪也不允许了。
她一般让司机把车开到很远的地方,把大家带到郊外的公园,这时她便掏钱请大家吃冰淇淋。说是请“大家吃”,其实因为她本人很喜欢吃冰淇淋。友柏这只小馋鬼每次也能跟着大饱口福,像只跌到米缸的小老鼠一般。
冰淇淋和巧克力一直是宋美龄的最爱。有次她还亲自教友柏、友常他们小孩子做巧克力。她手把手地教友柏,先将一大块的巧克力慢慢融化,再用模型做成一颗颗巧克力糖。有时还让友柏陪她一起打桥牌。
当然也有让蒋友柏困窘的时候。曾祖母有次居然测试他外语水平,出了个题目让他现场写篇英文作文。蒋友柏抓耳挠腮地憋了半天,在小本子上磕磕巴巴地写下一篇千字文,最后毕恭毕敬地交了上去。没想到等他战战兢兢地拿回来时,上面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圈圈,简直是惨不忍睹。
友柏知道曾祖母的英文炉火纯青,当年抗战期间,她在美国国会发表即兴演讲,以略带美国南方口音的英语,把中国人英勇抗战的情况生动地介绍给美国人。她的演讲多次赢得雷鸣般的掌声,直至最后全体起立热烈鼓掌。一位议员说,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她的演讲通过收音机在全美转播,打动了千千万万美国人的心,每天有数百封来自全美各地的信寄到白宫,收件人都是宋美龄。美国媒体对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作了大量报道,1943年3月初那一期的《时代》周刊就以宋美龄的头像作杂志封面。
宋美龄自小在美国受过良好的教育,她对英文文法要求非常严格,所以,小曾孙蹩脚的英文水准自然不入她老的法眼,理所当然要把友柏的作文改得面目全非。
蒋友柏下决心要把英文学好。从此他一有空就记单词、找人练口语、读英文小说,如此日复一日地用功学习,他的英文水平终于突飞猛进。
宋美龄对这个小曾孙十分偏爱,眼看着他个头一天天猛蹿,一眨眼工夫就长到了一米八了,她的担心来了,她觉得友柏这孩子内向,在女孩面前比较拘束,怕这位小曾孙不解男女之情,她甚至指导他如何来追女孩子。比如聊个天喝个茶,送女孩子手帕啦,写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啦……但友柏私下却认为曾祖母那一套做法已经大打折扣了,她那个年代的东西已经不实用了。
摘自传记《悬崖边的贵族——蒋友柏:蒋家王朝的另一种表达》,江苏人民出版社版,周为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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