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名人故里,九州早已烽烟四起,但毕竟还有一点“文化”可以做挡箭牌。争夺轩辕、帝尧,争的是祖先;争抢李白、曹寅,争的是文圣;争吵西施、昭君,争的是美女。一部三国,从曹操、孔明,争到刘备、赵云,那争的还是英雄。所以说,争一争,倒也罢了。
但是这几天的新闻,却说两省三地,硝烟弥漫,刀光剑影,争起了“西门庆故里”。阳谷县宣布建设“水浒传·金瓶梅文化旅游区”;临清县则宣称打造 “西门庆旅游项目”,重修那个“王婆茶馆”;至于黄山市,更是声称投资数千万元开发 “西门庆故里”……
名人之争,古人之战,最初抢的是圣雄达人。然而争到后来,好人抢光了,便来抢“坏人”。不管是历史上的汉奸,还是古籍里的恶棍,只要有一点名气,就要抢到手里。“反角”也是“角”,哪管他千秋骂名?于是秦桧的出生地,燃起烽烟;赵高的墓地,引起纷争;北洋的“大帅府”,辟出了专线游;一块周佛海的题碑,也让莘莘学子结队而谒。现在又来抢西门庆——难怪网上众友,要拍案而起,说是一大恶霸,也值得如此争抢,真是没有了是非!又说要扬一地之名,赚游客之钱,也不能如此 “见利忘义”啊——总之,一个“反角”,决不应当去“逐臭”。
但事情恐怕并没有这样简单。已经有一种声音响起,那便是说,西门庆并非“反角”,他是“反封建”的人物,几乎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正面人物”。
且不说这位西门大官人,只是一个虚构的小说人物,就是《水浒传》和《金瓶梅》中的西门庆行状,也不需要重新钓沉索隐,争者抢夺西门庆的初衷,也正是看中那一点暧昧。问题在于,西门庆之成为“性解放”的旗帜,这样一种网友所说的“华丽转身”,并非突兀,也并没有什么石破天惊。近些年来,例如“换妻”那样的行为,不是得到了有“学者”的力挺么?对于现行婚姻法律制度的讽嘲,不是早已在学界“响起”么?所以说,西门庆的“华丽转身”,他的摇身一变而成为“正面人物”,其实与我们的某种社会生态有关,我们从西门庆“翻案”之中,难道看不出更深刻的“现实依据”么?
当然形成这种“社会生态”,“先驱”并不仅在学界,更在于某些官场。君不闻“90%的贪官都有权色交易”?从接二连三的“日记门”,人们看到的是,无墨不贪之外,无贪不色,正在成为一条铁的规律。如果说系争三地的争抢西门庆,是一种“价值误导”的话,那么这种“误导”,这种对“社会生态”的破坏以及对社会风气的毒化,并非自抢夺西门庆而始——一个西门庆,在我们的某些社会生活中,其实早已“转身”。
争抢西门庆,已经引起舆论哗然;而西门庆的成为“正面人物”,应当引起的哗然,恐怕会更为强烈。只是但愿我们的公众,对于西门庆的“华丽转身”,对于这种“转身”背后的深层原因的思考,不要仅仅停留在一片“哗然”之中。
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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