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蔡成勋家庙的对门,大理道18号,曾经居住过西北军名将鹿钟麟。对于他的邻居和晚辈而言,晚年的鹿钟麟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热心老人,邻居记得他热心组织爱国卫生运动,是个搞街道工作的“专家”;而在晚辈的记忆里,鹿钟麟只是一个北京口音的和蔼老人,而他手里总有些好吃的糖果。鹿钟麟早年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在岁月的打磨下,都被锁进了记忆的抽屉,直到他去世多年以后,经常到他家“串门”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大人,回忆往事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鹿爷爷就是那个把溥仪逐出故宫的人啊!
五十多岁的谢鸿展是已故天津市政协文史委副主任谢天培的侄子。五十年前,还是小学生的谢鸿展常常跟着谢天培到鹿钟麟家做客,由于两家关系走得近,谢鸿展对“鹿爷爷”印象颇为深刻。
“我大爷带我去鹿爷爷家的时候,我大概有个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候,鹿爷爷已经生病卧床,每次到他家去,他总是在床上热情地跟我打招呼,然后很神奇地拿出各种高级糖果给我吃。我大爷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认识很多国民党时期的高级将领,这些人后来居住在天津,大爷就常常带我去串门。小时候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两个爷爷,一个‘杨爷爷’爱集邮,每次去他家都能得到很多邮票;而‘鹿爷爷’家总有好吃的糖果,每次去就能带很多糖。这种优厚的待遇,让我的兄弟姐妹非常羡慕。”回忆起那段往事,谢鸿展高兴地笑起来,仿佛嘴里面又含着童年的糖果。
谢鸿展回忆,鹿家当时生活条件比较优越,家里的家具陈设也比较讲究。“进了院子上台阶,进门后先有一个玻璃推拉门,两旁各镶着一张委任状。我记得每一次去他家,我都对这两张委任状非常感兴趣,其中一张是毛主席签发的委任他做国防委员会委员,上面写着‘毛泽东’的名字。我对这张委任状印象特别深刻,而另外一张是谁签发的,现在却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谢鸿展喜欢去鹿钟麟家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看电视”。“咱们中国第一台电视机试制成功是1958年,电视机试制成功之后,普通家庭是根本买不到电视机的。但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鹿爷爷家里就有一台北京牌电视机,我记得好像是800块钱人民币买的。那个时候电视节目并不丰富,只有每周二下午能看到一些节目。所以每次去鹿爷爷家,我就拿一个小板凳,坐在放电视机的桌子前面,痴痴地看电视。鹿爷爷当时已经不太方便自己写回忆材料,我大爷谢天培就帮他整理。溥仪自传《我的前半生》中很多材料,也是鹿爷爷和我大爷一起回忆整理的。”
“鹿爷爷是北京口音,留小平头,皮肤稍有点儿黑,虽然生病卧床,但精神总是很好。他待人和气,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和蔼。他喝水的时候不用杯子,而是用一个很小的手把壶。那个小茶壶不是紫砂的,是瓷的,大概是‘万寿无疆’的图案,现在回忆起来,做工应该很是精致。我当时对鹿爷爷喝水的这把小壶非常好奇,回家以后还讲给我的伙伴听。”
晚年的鹿钟麟,患前列腺增生和肠癌,反复数次入院医治。这过程中,他结识了一位名叫徐升耀的医生。这位徐医生不仅为鹿钟麟解除病痛,还在鹿钟麟过世后担负起照顾鹿钟麟夫人的重担。“鹿夫人名叫王士苹,一口天津话,人比较胖,身体也不好。鹿夫人很风趣,时常说笑话,鹿爷爷在世的时候,她常常开玩笑说‘看我们住的这地方,对面天天停着救护车,没病也闹腾病了’。‘文革’初期,鹿钟麟已经过世,但鹿夫人仍然受到一些冲击。有一天晚上,我大娘给鹿夫人头上裹了一个大头巾,连夜把她送到了徐医生家里。徐医生家中只有两间平房,他就让自己的四个女儿陪鹿夫人住在大屋,两夫妻带着儿子睡在小屋。就这样,他照顾、保护鹿夫人很多年。”
专家支持 张绍祖 金彭育
撰文 记者 马樱健
摄影 王建一
档 案
鹿钟麟旧居
大理道18号
特点:这是砖木结构的2层联排式楼房,属于大理道义生里。线条简洁,朴实无华,设施完善,居住舒适。
图 谷雨
送溥仪出宫 不当皇帝可参选总统
早年参加滦州起义,北京政变推倒曹锟,驱逐清逊帝溥仪出宫,迎接孙中山北上,访苏会见斯大林,著名的中原大战……一件件被载入史册的重大事件中,都写有鹿钟麟的名字。而在他戎马一生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并不是那些战争的场面,而是他在紫禁城里仅用不到8个小时,就让末代皇帝从“天子”转变为“平民”。
1924年11月5日上午9时,鹿钟麟与摄政总理黄郛、北京警察总监张璧、社会名流李石曾一行四人,由北京警卫司令部乘汽车出发,带四十军警,直趋神武门。守卫故宫的清皇室警察,见到突如其来的国民军,惊慌失措,还没有回过神即被全部缴械,听候改编。自神武门一路前行,进入故宫后直入隆宗门原军机处旧址。不久,内务府大臣绍英和荣源来见,鹿钟麟出示了大总统指令和修正清室优待条件,限绍英两小时内促使溥仪接受指令,废去帝号,迁出故宫,移交各项公私物品。两小时之后,绍英依然拖延,鹿钟麟以炮轰紫禁城相威胁。绍英请求再宽限二十分钟,作出最后决定。
这一次,溥仪接受了修正清室优待条件,决定即日迁出故宫。在他决定出宫的同时,绍英传知大内各官太监、宫女等,发资遣散,各自尽速收拾细软,准备出宫。当时宫内共有太监四百八十余人,宫女百余人。绍英令尚未资遣的各宫太监,仍旧执行职务,宫内悬挂的“宣统十六年十月初八日”的牌示,立即摘掉。溥仪决定移居什刹海甘石桥醇王府。
1924年11月5日16时10分,溥仪及其后、妃和亲属等离开了故宫。鹿钟麟在回忆录中写道:汽车共五辆,我乘第一辆,溥仪、绍英第二辆,溥仪后、妃和亲属及随侍人员分乘第三、第四辆;张璧等乘第五辆,由故宫直驶醇王府(清室称北府)。溥仪在醇王府门前下了车,这时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握手接谈。我说:“溥仪,今后你还称皇帝吗?还是以平民自居呢?”溥仪回答说:“我既已接受修正清室优待条件,当然废去帝号,愿意作一个中华民国平民。”我说:“好,你既然愿当平民,我身为军人,自有保护责任,一定要通知所属,对你加以保护。”张璧在旁凑趣地说:“你既是一个中华民国平民,就有当选为大总统的资格。” 到此,我们握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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