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拆弹部队》在本届奥斯卡的大胜,是影片的胜利还是女导演性别的胜利?
争论仍在继续。在男性主宰的好莱坞甚至全球电影圈,凯瑟琳·毕格罗的名字意味着一枚“性别炸弹”。只是我们还不能确定,奥斯卡小金人的荣誉,“最佳导演奖首次颁给女性”的突破,是意味着横亘在片场、名利场、权力场的性别炸弹被拆除了,还是它其实更加醒目甚至被引爆了?这也许是枯燥的本届奥斯卡颇为有趣之处。
谈论凯瑟琳·毕格罗,总离不开性别,但别忘了,她也有一个精彩人生。
有“电影狂人”卡梅隆在奥斯卡这个擂台上戳着,作为女人的凯瑟琳·毕格罗的胜利真是惹眼。她虽然气质高雅、容貌端庄,但是,如果只凭着她诸多作品里的那股男人气质来展开想象,完全可以出现一个画面——她在角斗场里以一个大背挎把“世界之王”卡梅隆撂倒。
毕格罗显然是个电影界的狠角色,拍的是“猛片”,话音也阳刚:“拍男人的影片,我能干得更牛!”有这样的势头,毕格罗让奥斯卡换了“江山”,成为历史上首位获得最佳导演奖的女性导演。这似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芭芭拉·史翠珊说:“这一时刻终于到来”;网友赞扬:“她显得多不凡啊,简直就是纳威星球上的来客”;而奥斯卡奖也借此“升华”了自己——敢于让在全球制造票房旋风的商业巨片《阿凡达》扫兴而归,敢于直面全球影迷如浪潮般的争议,这显示了何等的勇气与坚守?而对于毕格罗来说,这几乎是一种“新生”:在第82届奥斯卡之前,她被人冠以“卡梅隆前妻”之称;而从此以后,凯瑟琳·毕格罗成了一位独立人物,一部可以独自成章的神话。
以暴制暴
-“拍战争暴力片就是很对我胃口。听说如果遇到对的事情,摄像机自己都会做出反应。我的摄像机就是这样”
凯瑟琳·毕格罗身高1.82米,长发披肩,如今已经58岁,比卡梅隆还大三岁,但看起来却非常年轻。她出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从小就热爱绘画和骑马。据悉,凯瑟琳学绘画是受父亲影响,其父的理想是当个漫画作家,之后“未果”,于是,凯瑟琳继承了父亲的志愿。凯瑟琳早年曾在旧金山艺术学院学习美术,二十岁时得到奖学金进入惠特尼博物馆进行独立研习,在那里,她拥有一个独立的画室,经常接受艺术名家的指点。
但这样的生活并没有让凯瑟琳感到满足,她突然发现电影才更能让她表达内心,于是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电影。除了做导演之外,她也曾在影片中客串一些小角色。对于绘画与电影的关系,毕格罗说:“画画至今仍是我的爱好,但电影的魅力则在于它可以让更多人知道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看了《拆弹部队》之后,就会知道凯瑟琳·毕格罗的镜头中流动的是男性荷尔蒙,她通过纪录片式的拍摄手法,以趋近真实的影像,冷静、客观地再现美军拆弹部队的日常形态,表达了一种对战争的反思,其中的价值观也许更契合美国主旋律精神,中国观众能否认同有待商榷。但毕格罗对于电影的掌控力却毋庸质疑,她用一个个命悬一线的炸弹故事,营造了身临其境窒息感,让观众感觉到冰冷的死神正在不怀好意地游荡。而拆弹大兵的脆弱头颅面对非死即生的胁迫,神经已经被折磨到极致,他们时而狂热、时而沉迷、时而清醒,在看似正义的光辉下,对战争产生了“毒品”般的依赖,不可自拔……无论从形式还是内容来看,《拆弹部队》都实在不像是女导演的作品。
不过对其颇为了解的前夫詹姆斯·卡梅隆早就说过,“毕格罗对战争和冲突感兴趣。”事实上,凯瑟琳的导演作品并不多,但部部都是强悍之作。1978年,她首次触电拍摄的短片《搏命者》就充满暴力,这部17分钟的作品描写了两个男人之间的生猛战斗,与她之后影片的风格如出一辙——擅长刻画人物情感,目光多集中于处于极端境地的男人身上,强调雄性、暴力和权力。之所以偏好这样的题材,与她对于世界的思考不无关系,比如在谈起《搏命者》的主旨时,她说道:“通常,人们会以为敌人就存在外部的世界中,可能是一个警察、一个政府,一种制度,但实际上,并不完全如此,武力侵略和民族压迫的思维是非常阴险的,人类可能就在自己的大脑中完成对于野蛮和极端的崇拜与复制,我的影片在‘以暴制暴’。”
毕格罗也曾拍过一部女性题材电影,1990年,她拍摄了《霹雳蓝天使》,讲述男杀手如何引诱一位被停职并接受调查的女警官。虽然女人成为主角,但是毕格罗只是把男人和女人的位置互换了一些,影片依然是“雄性十足”。
面对为什么爱拍这类题材的频繁提问,毕格罗已经有点不胜其烦:“我自己根本没想过一个女导演去拍一部几乎没有女性角色的战争戏会有什么问题,拍这种片子就是很对我的胃口。听说如果遇到对的事情,摄像机自己都会做出反应。我想我的摄像机就是这样,遇到我感兴趣的动作片,摄像机确实能够推动我去做一些事,让我兴奋不已。”
勇往直前
-“如果说女人拍电影确实存在阻力,那么我只会选择无视之,因为我既不能改变我的性别,也不会停下来不拍电影”
与卡梅隆的导演之路基本顺风顺水不同,凯瑟琳·毕格罗一路走来要艰辛得多。她并不是高产导演,而且她的电影也谈不上卖座。几部作品拍下来,《血尸夜》、《末世纪暴潮》、《魔鬼游戏》等票房都平平,后来她拍了耗资1亿美元的《K-19:寡妇制造者》,影片虽然口碑不错,却只在全球收回了6500万美元的票房。有些评论嘲讽说,她的电影作品可能在艺术成就上永远无法和她的绘画艺术相比。2003年有本关于她的书问世,名字是《凯瑟琳·毕格罗的电影:好莱坞罪人》,认为她是好莱坞的另类,一个拍男导演题材的女人,打破了电影界的规则。
而凯瑟琳这次拍《拆弹部队》也碰到过很多波折。她的影片几乎都是站在好莱坞的体制之外,绝大部分电影虽然通过大的电影公司来发行,然而却全部都是由独立电影公司提供资金支持的。因此,她在片商眼中算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投资人对她的电影兴趣也不大,后来她找到一家法国电影公司来投拍《拆弹部队》,预算仅有1100万美元,最后还迟迟找不到发行商。《拆弹部队》上映后,尽管全球票房只有1600万美元,还不及《阿凡达》的27.5亿美元票房的零头,但在业内却是大获好评,拿奖无数,并最终在奥斯卡上完美收官。
凯瑟琳在片场上也像个拼命三郎,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性别应该受到特别的关照。《拆弹部队》在约旦进行拍摄时,年近花甲的凯瑟琳承受住了当地的极端环境以及46摄氏度的高温。《拆弹部队》的编剧马克·鲍尔描述她“有维京海盗的基因”、“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觉得毕格罗强大得好像永远都能生存下去。”
而毕格罗本人脑子里似乎只有电影这一根筋,除了勇往直前外,没有多余的顾虑:“我也可以操控商业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很难相信女导演的能力,我真应该好好去问问那些电影公司的老板们。如果说女人拍电影确实存在阻力,那么我只会选择无视之,因为我既不能改变我的性别,我也不会停下来不拍电影。”
男女有别
-“我并不因我是首位获奖的女导演而骄傲,我更愿意人们说我是电影人,但是如果我的成功能给女导演和年轻导演以激励,那是我最为高兴的事情”
如果只闻其言,不见其人,人们肯定以为凯瑟琳·毕格罗是个线条硬朗的“悍妇”。其实正相反,在她的朋友们看来,凯瑟琳性格温和内敛,应酬时很腼腆,甚至会脸红,“在好莱坞,会脸红的人少得可以数得出来。”她的一位朋友说。《拆弹部队》的男主角杰瑞米·雷纳也表示,毕格罗在社交场合,一直都很害羞。亲近她的人认为凯瑟琳的“双重性格”源于她极强的自控力和对别人的尊重,虽然她的心底潜藏着一股强烈的暗流,但她却不以自我为中心。
凯瑟琳平日不修边幅,喜欢穿牛仔衣裤,在参加某时尚杂志专访拍照时,特意跟摄影师要求“一切从简”,“我都快60岁了,别再给我涂唇彩、弄发型、设计服装了,我这样挺舒服。”她活得简单、心态年轻,因此比同龄人看上去能小上十岁。
《拆弹部队》在全球频频获奖,也引来一些争议,有人认为凯瑟琳的影片不是作品的胜利,而是凭借她自身制造的“新奇”——她以女性的性别拍摄出了比男导演还要刚烈的作品,对此,凯瑟琳不以为然,“我只是在讲故事,并没想炫耀自己比男人更懂男人。”
也许意识到了她无法摆脱这个世界一直在强调的“性别”标签,凯瑟琳对于“性别”的态度也有了一些转变。之前,她强调的是“男女无分别”,她总是说:“人们常说一切不可能的事皆有可能,因此得到荣誉,我当然应该感到高兴。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人们可以抛开这种借口,忘掉男女性别之争,只把我作为导演来看待。我曾经花了很多的时间去思考我的长处在哪里,我想真的就是敢于探索和挑战自己,我的本意并不在于打破性别差异或者性别传统。”
但是,在上月举行的英国电影学院奖颁奖仪式上,当成为获得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导演奖的首位女性后,凯瑟琳意识到了世界对于“女性身份”狭隘和偏激,因此有了为“ 女性”而战的想法:“假如我的成功能成为引路的一束光,那么,好极了……” 在成为历史上首位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女性之后,凯瑟琳也表示,希望这是奥斯卡的开端,有越来越多的女导演能够捧走最佳导演奖的奥斯卡小金人,“我并不以我是首位获奖的女导演而感到骄傲,我更愿意人们说我是电影人,但是,如果我的成功能给女导演和年轻导演以激励,那是我最为高兴的事情,我想对他们说的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外界的干扰而放弃自己的梦想。”
目前毕格罗手头有两个拍摄计划,一是为HBO拍摄电视剧《神奇年代》,一是与《拆弹部队》编剧马克·鲍尔合作,拍摄其新作《三国边境》(《Triple Frontier》)。《神奇年代》是发生在纽约的家庭剧,凯瑟琳可能会拍前几集,主要担任制作人。而与阳光的《神奇年代》相比,《三国边境》则神似《拆弹部队》,讲述的是位于阿根廷、秘鲁和巴西之间交界处的一个法律失效的动荡地带,毕格罗知道外界又要嚷嚷什么了,她率先堵住了一张张喧嚣的嘴巴:“我就是喜欢这类题材电影!因为它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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