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换个角度看战争
连续剧《生死线》热播,兰晓龙在网上多了一个新外号:“后妈”,因为在《我的团长我的团》后,他再次在《生死线》中把自己创造的角色一个个残忍地“赐死”,害得喜欢龙文章、四道风等角色的观众,一边看得痛彻心扉,一边痛斥角色们的“亲妈”兰晓龙狠如“后妈”。对于观众的“怨恨”,兰晓龙虚心接受,坚决不改,他说:“以前描述战争永远是一个角度,我想应该让观众换个角度看了。”
战争不是津津乐道的东西
记者:看完《生死线》,不少观众叫你“后妈”。你是不是把剧中人物的命运写得太惨了?
兰晓龙:不仅观众这么认为,连我的家人也这么认为。《生死线》的样片碟出来时,我是先拿我丈母娘做实验,结果她看得很投入,害得我吃了三天的冷餐。有家电视台放《生死线》最后两集当晚,有观众投诉说我害得他们一家人坐在桌前流泪一晚。不过,《生死线》我自己看了两遍半,我看得很愉悦,很舒服。
记者:把人物命运安排得那样惨,是因为悲剧更有色彩?
兰晓龙:因为我希望人们不要把战争当做一种津津乐道的东西。抗战八年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那不是可以让我们平常拿来炫耀的事情。一直以来似乎有这么个风气,战争在影视里经常被当成能让人感官愉悦的暴力美学出现,但我认为,我们早该换个角度来看待它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可以从中榨取娱乐因素的东西。因为这场战争,从头到尾都是在自己家里打的,即使赢了也是输了。其实描述一个事情的视角是可以有意为之的,对我来说,这个戏更重要的是怎么找到能和今天挂钩的东西,让观众观看时能真正感受到心底的触动。
记者:据说张译最初看《生死线》时,希望演的角色是欧阳,是因为你坚持他演小何他才接下小何的角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坚持呢?
兰晓龙:在我心里张译是最适合出演小何的人选,而且我希望他能快快乐乐地拍一部戏,就像我希望李晨能在《生死线》里把他少壮派的军官梦做完一样,所以,拍《生死线》的时候,张译和李晨都玩得很过瘾。
记者:《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生死线》被称为你的军旅三部曲,你自己最喜欢其中哪一部?
兰晓龙:现在最喜欢的是《生死线》,因为这个团队做的发挥是我喜欢的。不过,其实“三部曲”这个概念不是我自己说的,因为在我看来,这三个作品是立足点完全不一样的三个东西。《士兵突击》是一个情节相对比较淡,人物比较突出的作品。拍完这部戏后,我想做一个情节比较强的作品,所以有了《我的团长我的团》。在这三部作品中,《团长》的争议是最大的,有人说它表达的东西太沉重太艰涩。但我觉得,我这样的处理并没有做错,因为我面对的不是一个娱乐题材,而是一大堆活人的经历,面对这么厚重的东西,我如果不往下深挖,不做到一个程度就对不起那些人。《团长》播出时,我们在腾冲采访过的那些老人已经死了36个。每个年代解释历史都有一种办法,那些还活着的为数不多的老者需要我这样对待。而做《生死线》时,我不想再去追索那些人物和故事,与前两部作品相比,《生死线》最大的区别是,我想告诉观众的是:尽管抗战是场胜利,但在国民心态上它不应是一场胜利。
战争题材,暂时画个省略号
记者:听说你已决定《生死线》后,暂时不再做军旅题材?
兰晓龙:对,我从小到大特反感的就是人说车轱辘话,但编剧这个行业有个规则,就是极其经验主义,如果你写出一部比较好的军旅作品,那么关于这个题材大家就总找你写。我不喜欢毫无变化的坐而论道,所以对战争题材,要暂时画个省略号。
记者: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样的作品?
兰晓龙:要写一个关于流民的故事,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年代戏,叫《好坏丑》。有人说我要转型,其实只是换换胃口。关于这个作品,要做的功课特别多,因为二十年代在影视作品里几乎是个空白,摄像、道具、服装,都很少。所以,要看的书很多,但是很好玩。那个时代不是个两极分化的时代,中间这10年,似乎中国人非常混乱,但也是充满想象力的时代,非常异想天开;大家都非常自我,又希望找到一个统一的归宿。
记者:您曾说过,您喜欢自由地创作剧本,那么创作时你会考虑市场的因素吗?
兰晓龙: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我也必须保证我的投资者有一个高于平均水准的回报率,这会让我多考虑一些东西,但不会影响我的创作心态。我做电视剧总想面对年轻人,但实际上这就吃了一个巨大的亏,因为他们除了能给你一些舆论上的回报以外,在功利上来讲,回报几乎是零。但是,当全中国都在做一样东西的时候,我总希望能做一些多样化的东西,我想这样的东西也得有人做吧。当然,比起舞台剧来,电视剧的回报还是相对比较多的。
记者:比起舞台剧,您更喜欢创作电视剧吗?
兰晓龙:其实我做电视剧很大一部分原因,除了挣钱多,还有就是我受过刺激。我考中戏的时候,口试一定要谈舞台剧,我没钱,来北京时身上就装了500块钱,根本看不起舞台剧,连一场戏都没看过。口试老师估计没问我两句就想着赶快把我打发走了,但好在我看过很多剧本,跟老师侃了不少剧本创作才算将考试凑合过去。那时我就觉得,舞台剧的成本太高,票价是一个门槛,生存环境又是一个门槛,那是一个艺术殿堂。可我想给人看的东西不应该那么高,我们总是人为地把有些东西捧得很高。所以想让人没有门槛地去看一些相对耐琢磨的东西,做电视剧是个好途径。我有个做舞台剧的朋友,原来特别瞧不起我,说兰晓龙你就是唯利是图,奔钱去的。现在他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他看了我的作品,了解我不是在说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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