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先生遽归道山,身后留下独立严谨的学术风骨乃至数以千万字的著作等身,可谓留诸后人最宝贵的精神遗产,只待后辈承其遗绪、薪火相传。怎料,除了感喟大师陡逝的合时之叹,人们对季老身后那点文物遗产的兴趣,俨然已经超过了季老精神遗产本身。那些身前字画门的烦人事儿,聚焦于身后却投射出更大的贪婪与迷乱。
日前,钱文忠就在博客中爆料称,季羡林在北京大学的旧居于12月16日发现遭盗窃,被盗物品价值至少百万。季羡林之子季承称,丢失古书将近五千册,来搬东西的肯定至少五六人,还要有车接应,“光季老的半身铜像一个人都搬不动”。(12月20日《北京青年报》)
一代大师,尸骨未寒,身前一桩字画被盗的谜案,恍若只是一个庞大谜局的引子,在身后却更似牵动了一条庞大的利益链,先是遗产争夺的罗生门,如今又陡然冒出个故居惨遭洗劫的凄凉乱象。大师简朴清修的高洁,却总与自私贪婪的人性狭路相逢,这又怎让人不生出一种无奈的凄惶。
据称,在季羡林北大朗润园被盗的故居中,阳台玻璃被人击碎,屋内狼藉一片,被盗的物品包括“几千册珍贵的线装古籍,数量不等的佛像、铜像,其价值是难以计算的。若论市场价格,这是一个起码以百万计的数目”。被季老奉若宝贝珍藏的古书,却轻易被世人量化成了金钱符号,难怪季老身前身后那些本归于精神意义上的字画书,却总是衍生出如此多财产争夺的纠结。现在,小小蟊贼也终于盯上了众人垂涎的遗产蛋糕。
被许多利益相关人紧盯,吵得口水横飞的遗产罗生门,再被一些想图财的小蟊贼盯上,也实在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也许,正是应了人们常说的一句笑谈:季羡林养活了一个出版社,养活了一个研究所,也养活了相关联的一群人。唯独,他个人是被空洞化了,被架空得徒留一隅空室。什么精神遗产,什么学术风骨,不过只是后人吊唁聊以应对的适时之作,远不及那些可供变现的古书字画来得实在。好在,据称故居内那些现代装的书籍还保留完全,真是一桩讽刺万千的黑色幽默。
当然,对季老先生故居被盗之事,很多人认为这是北大监管失察之责。倘若在季老财产的保管和防范上,北大能够积极应对,也不会发生如今众多古籍被盗的惨状。只是,在遗产罗生门口水纷飞之时,季老遗产究竟孰归的争执,已经让这些遗产古籍处于了十分尴尬的地位——北大想接手这些财产,季羡林儿子季承又拿出了更具效力的遗产字条,众人追悼同哀之际,又突然钻出个白衣女子,口口说着遗产继承的阴谋论。这一桩桩难辨真假的遗产继承疑雾,让季老遗产的监管本身就处于了空白地带。
本可实行最有效直接监管的北大,碍于此前字画门风波的尴尬,及至遗产继承身份的不明朗,所幸对其置之不理;最有希望直接继承的季承,却因为秘书管家等诸多纠纷,竟拿不到房门钥匙,最终拿到钥匙后却又因房屋归属、地理位置等原因,无法实施完全监管。季老遗产就这样在众人不尴不尬的争夺中,处于了完全的真空地带,最终竟让小蟊贼得了逞。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或许,季老故居被洗劫,本身就是这场遗产争夺罗生门的必然。没有了小蟊贼,还有更多虎视眈眈的大盗,紧盯着这块遗产争夺的监察空隙。
李妍(重庆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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