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老百姓对刘备的感情与历史上其他皇帝是不一样的,这在遍布川内(尤其成都附近)的刘备纪念遗迹可以看出来。在史书的记载中,刘备的纪念遗迹一般都冠以“先帝”(或先主)的前称,而民间则撇脱得多,就直接叫“刘备庙”。对于这位皇帝,四川老百姓不是惧怕或者厌恶,而是同情。同情之外,是尊敬,愿意在心理上去亲近。民间也常拿他说事:谁家孩子性格软弱,经常哭哭啼啼,大人就会训斥说你是刘备啊,天天都在哭。
刘备的江山当然不是哭出来的,在那个乱世,除了武力,他还以仁义为号召,树立了自己的品牌,这一点,也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同时,也为他赢得了老百姓的口碑。中国古代的皇帝,只要稍微对下面的民众好一点,就会被奉为神,香火历经千年而不衰,形象则在一代又一代的口中变得越来越高大,犹如龙形象的组成一样,各种各样的善举也会叠加到此人头上,累积得光环四射。
因此,对于新津先主寺的由来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这个被鲁迅质疑“近乎伪”的刘皇叔,在新津地方的典籍里充当了一回“求雨人”的角色。而就是这一可疑的传说,让此地的民众兴奋了一千多年。
尽管如此,对于成都郊县这座最大的专门祭祀刘备的祠庙,我依然愿意去亲近,去遐想。这座先主寺,在新津县万和乡先寺村。我穿过庙门,进入了那只有一进院落的狭窄天地。头上依然是普照过三国时候的初冬的阳光,就像当年曾温暖过刘备那颗历经坎坷的心一样,如今,这阳光依然温暖,柔和。正殿上刘备的塑像前,一缕残香正袅袅升起。一个神情木讷的老者远远地望着我,转身走进了殿后的旧房。我注意到,这座先主祠的大门和钟楼明显呈现出清代建筑的特色,略现破旧,却给人以真实的沧桑感,而新修的正殿却露出我们这个时代的马脚:艺术的美丽已然远去,功利的丑态总是欲盖弥彰。刘备左右,环绕着关羽、张飞及诸葛亮、庞统、关兴、关平、张苞、周仓等人的塑像,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这里的诸葛亮塑像少了几分仙气,到像个朴实的民间知识份子。
看着这一干蜀国的君臣们,我联想到著名作家汪曾祺在参观武侯祠时对他们的评价:他们其实只是一些公忠谨慎的国之“干城”,一些平常的“人”。其实,最难的是在我们的内心里把他们还原成人。
对于先主祠,清道光《新津县志》是这样记载的:“先主祠在县北二十五里,传为汉先主帝蜀时祷雨处。康熙、乾隆间叠次培修。后有水母殿,每逢旱岁,祈雨有应。”这一传说与当地民间的传说相互印证:先主寺原来是大禹庙,相传刘备驻军这一带时,正遇天旱。于是,他亲临大禹庙祈祷求雨,喜降甘露,深得民心。后人为了纪念刘备,就把大禹庙改名为先主寺。据说,这附近有个地方歇马店,是刘备路过时歇马休息的地方。而民间纪念刘备的旧俗是,每年正月二十,附近眉山、彭山、青神、仁寿以及新津本县的人都纷纷涌到先主寺来赶庙会。直到解放前,一到庙会之日,先主寺前就会搭起戏台,唱“空城计”;当唱到“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时,那高亢的声音在空中铁丝般袅袅回响,惹得台下掌声如雷。(杨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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