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伊雅格是张学良的经济代理人,是与张学良无话不谈的朋友,在台湾期间,被赵四小姐亲切地称为“圣诞老人”。张学良被拘禁期间,伊雅格曾替张学良献飞机给蒋介石,支持帮助张学良在美家眷,抚育张学良与赵一荻的儿子张闾琳长大……
为张学良办事忠心耿耿
伊雅格与张学良相识于奉天基督教青年会,伊雅格当时在青年会兼职,由于年龄相近,爱好相同,性格投缘,二人很快就结成密友。伊雅格也成为帅府的常客,进张家如履平地。在1925年张学良出资筹办的远东运动会上,高尔夫球的决赛就是在二人之间进行,结果,张学良获得冠军,伊雅格获得亚军。从此,伊雅格伴随张学良,成为他亲如手足的外籍朋友。
伊雅格1897年出生在美国加州一个名叫卡登的小村子里,父亲是当地颇为富有的庄园主。伊雅格少年时就喜欢铁路,纽约大学土木建筑专业结业后,随叔父库克来到中国,先后在广东省和东北三省监督建造铁路,后来就久住奉天。那时,东三省铁路还处于初建时期,张作霖认为要与日俄强邻抗衡,必须发展东北的民族工业,而运输问题则是当务之急。于是,精通铁路建设的伊雅格叔侄就在京奉铁路奉天办理处处长常荫槐的引荐下,开始参与东北的铁路建设。张作霖在他们的帮助下,不但重修了京奉铁路,又筑建了奉天至赤峰、通辽,奉天至吉林、四平以及奉天至齐齐哈尔的铁路运输线,对他二人格外器重。
张学良主政后,伊雅格作为张学良最倚重的外籍朋友,曾被礼聘为东三省铁路督察公署顾问。 1929年5月,伊雅格又被张学良派去与欧美军火商人谈判商购军火。作为张学良的特任全权代表,经常出使英国和意大利等国,东北军的飞机、军舰、装甲车、枪弹等,均由伊雅格代为购买。凡是经伊雅格出面洽谈的军火生意,无不购进顺利,并且价格公道。这样一来,张学良对伊雅格就愈加的信任与重视。1929年冬天,伊雅格作为东北军的军械谈判代表,常驻南京,直接与包括蒋介石在内的政府要员打交道。
西安事变前,张学良让伊雅格在美国订购了一架装备有先进武器的大型客机。正准备交货时,西安事变发生了,伊雅格不知道把飞机发到哪里,只好通知货主延期交货。
随之而来的是,张学良送蒋后被囚禁,东北军也被蒋瓦解东调。被延期交付的飞机眼看没了着落,货主就与伊雅格商量,能否退款将这架飞机卖给别人。此时,伊雅格是张学良的唯一代表,只要他同意,马上就可以到手大笔的美金,这笔钱足可以使他富甲一方。但伊雅格拒绝了货主的请求,飞到了上海,向张学良请示处理办法。张学良得知伊雅格到了上海后,马上派人将伊雅格接到被囚地——奉化溪口,告诉他:“尽快把那架飞机运回中国,我决定把这架飞机送给蒋先生,请你到南京同他联系。我这里,会先捎信给他的。”伊雅格马上返回美国,办理交接手续。
大约一个月之后,这架飞机飞到了南京,交给了国民党空军。蒋介石在得知飞机已正式交付使用之后,只让宋美龄转达了一句话:“谢谢汉卿的美意”。
赵一荻托孤伊雅格
张学良被蒋介石囚禁后,蒋介石“恩准”于凤至和赵一荻可以轮流来陪伴张学良。1937年1月,赵一荻将年幼的儿子闾琳交给保姆吴妈,只身前往溪口陪伴张学良。随后,从英国赶回来营救丈夫未果的于凤至来到溪口,赵一荻便离开张学良去了上海。不久,上海沦陷,赵一荻带着孩子到香港避难。
1939年冬,赵一荻接到张学良的信,得知于凤至因患乳腺癌需要去美国就医,希望她能到贵州阳明洞来。赵一荻接信后,恨不得马上飞到贵州,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儿子张闾琳。她既不能把幼小的儿子带到囚禁地,又不能扔下儿子一个人在香港。考虑再三,赵一荻决定把张闾琳托付给远在美国的伊雅格。
赵一荻带着张闾琳来到美国,说明来意后,伊雅格当即表示,请转告少帅,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闾琳,把闾琳抚养成人。
为了不让张闾琳真实身份暴露,伊雅格和夫人埃娜商议,决定搬出现在居住的旧金山华人聚居区,迁居到洛杉矶。他们这样做主要是避开熟悉他们底细的华人,怕他们发现了张学良、赵一荻夫妇托孤的秘密。为了万无一失,伊雅格和埃娜将张闾琳改了美国名“克尔”,将仅十岁的闾琳寄养在密友科恩夫妇家中,因为科恩夫妇的儿子与闾琳同岁,有一个小伙伴相陪,孩子不会寂寞。伊雅格和埃娜自称是张闾琳的爸爸妈妈,年幼的闾琳很快融入了美国的生活。
在伊雅格夫妇的精心照料下,张闾琳中学毕业后考取了加州大学,攻读航天专业,成为一名航天方面的专家。
一笔钱让于凤至感动
1940年,身患重病的于凤至从湖南去美国医治乳腺癌,治疗取得极大的成功。三个孩子也在白尔、雷纳和赖顿三位美国朋友(张学良的飞机驾驶员)的鼎力相助下,从伦敦回到了自己身边,来到美国的纽约读书。然而,由于伦敦遭受轰炸时,三个孩子的寄养人培汉照顾不周,大儿子闾珣在一次空袭中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此时,于凤至既要支付自己的医疗费用,还要为孩子们交上大学的学费及支付闾珣治疗精神分裂症的医疗费。从来没缺过钱的于凤至被这些庞大的支出压得喘不过气来。丈夫还在幽禁之中,何时获得自由也遥遥无期,手中的钱只出不进,越花越少,这位昔日东北第一夫人不得不开始考虑借钱。可向谁借,谁又能借呢?她想到了当时居住在英国的伊雅格。
在于凤至的印象里,伊雅格非常善良,并且乐于助人。于凤至知道一件事,1924年秋天,端纳从上海介绍了一位英国的军火商人凯自威来到奉天。凯自威曾任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长,后来又兼任上海怡和洋行董事。凯自威来奉天,是想向张学良推销一批英国军火。张学良听说凯自威是英国最大的军火公司——托拉斯维克思公司的独家代表,热情地接待了他。凯自威把他带来的几箱新式军火让张学良过目,张学良验看后,十分高兴。马上就派伊雅格作为谈判代表,随凯自威前往英国伦敦。从此以后,一批又一批6MMG型步枪就由伦敦源源不断地运到东北。用托拉斯维克思公司生产的新式步枪装备起来的张学良的第四方面军,很快就成为奉系军队中最精锐的部队。
1929年,张学良执政东北后,决心用这种先进的英国步枪装备所有的东北军。这样一来,伊雅格就长期居住在伦敦,负责与托拉斯维克思公司处理东北军购买武器事宜。于凤至猜测,伊雅格这里应该还有给东北军购买武器的钱。但究竟有没有,有多少,她并不清楚。况且,张学良已成为囚徒,即使有,人家不承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于凤至来英国,并不是想追讨那笔钱,只是想向伊雅格暂借一些钱,以解燃眉之急。
于凤至见到伊雅格,几次鼓起勇气,也没说出借钱的事。因为,以她过去的身份,开口向一个外国人借钱,真觉得难以启齿。
就在于凤至左右为难的时候,伊雅格竟主动提到了那笔钱。伊雅格说:“前些年战争威胁到伦敦的时候,我一直躲在英格兰乡下。所以,我虽然知道小姐和两位少爷就在这里读书,却始终没有给予照顾。夫人,说起来我真对不起你和汉卿!我在中国的那些年,如果没有老帅和汉卿对我的栽培,我伊雅格是不会有今天的。可是在你们全家最倒霉的时候,我却连一点资助也没有。唉,真是惭愧啊……也许夫人还不知道,我这里还有一笔钱没办法转给汉卿,就是当年汉卿要我购买军火的盈余款。夫人,那笔款子始终存在我手里,现在您来了,就该归还您了! ”
于凤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伊雅格竟主动说出张家有笔钱在他手里。而且,伊雅格还说出于凤至不知道的另一笔钱:“汉卿当年在意大利考察时,也有一笔私人款子让我代存。这笔钱我分文没动,都存在伦敦渣打银行里。当时汉卿再三关照我,将来几个孩子在英国读书,如果他们的花费出了问题,就可以动用这笔款子。夫人,我看得出来,您和孩子现在的生活一定不宽裕。既然如此,就请把汉卿存在我这里的所有钱,都一并转到美国去好了! ”
于凤至心里感动极了,她没想到事隔多年后,尤其是张家已风光不再,伊雅格仍像从前那样忠诚,那样无私。于凤至拿到了这笔救命钱,本想对伊雅格说些感谢的话,一张嘴,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追随故主到台湾
于凤至没来之前,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张学良的消息,伊雅格以为张学良很可能已不在人世。现在听说张学良还活着,就在台湾,伊雅格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之情,立即飞往台湾。
1951年4月,在宋美龄的安排下,伊雅格在台湾大溪蒋家别墅见到了张学良。伊雅格的到来,让张学良又惊又喜。故人相见,久别重逢,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的。当天,两人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分手。伊雅格带来了几份银行文件让张学良签字,把手中属于张学良的余款和这些钱所生出的利息,全部交给张学良。
伊雅格第二次来台,带了一台英文打字机,请宋美龄转交张学良。收到这件礼物,是在1951年岁末,张学良用英文打字机给“凤至及儿孙” 复信,同时寄去了自己在井上温泉拍的40张近照。这次来台,伊雅格在台北杭州南路买了一处寓所。从此,伊雅格就经常往返于美国和中国台湾,每次来台,都给张学良带来很多东西。
此时,由于张学良仍没有外出的自由,伊雅格成为张学良的全权事务代理,帮助幽禁中的张学良处理各种繁杂事项。
1955年,郭增恺在香港《热风》杂志发表《西安事变感言》一文,对所谓张、杨阅读蒋的日记后受到感动,因而幡然悔悟一说表示质疑,认为:
蒋先生与张、杨在西安的成交,宋子文和蒋夫人是保证者,见证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周恩来。谁料他竟行不顾言,终于使我等几个参与其事者,迄今在痛深愧疚呢?我也常常想,以民主大道期诸蒋先生那是糊涂的妄想,但让他做皇帝吧,做皇帝也该兼听及于士夫,做皇帝的秘诀,无非是天下是我的,老子的事你们都给我办好,可惜蒋先生只懂得这秘诀的上半句,于是总理“我生则国死”那句名言,就应验在蒋先生身上了。
这文字在1955年12月曾引起一波不小的风浪,对于刚刚获得有限自由的张学良很是不利。张学良指示伊雅格插手斡旋,伊雅格随即频繁往来于台湾和香港,花钱,游说,动用各种关系,终使这个事件风平浪静。
在伊雅格家举办婚礼
1964年7月4日,张学良和赵一荻举行了迟到三十五年的婚礼。婚礼仪式就是在台北杭州南路伊雅格的寓所举行,而婚礼的筹备也是伊雅格一手操办。
得知张学良将与赵四小姐举行婚礼,很多朋友都希望两人好好操办一下,有人建议包一个大饭店,隆重地庆祝庆祝,还有的朋友主动提出把自己的豪宅借给张学良举办婚礼。但张学良婉言谢绝了朋友们的好意,把婚礼只交给伊雅格一人操办,叮嘱他不要让外人知道。
在奉天时,伊雅格就认识赵四小姐,深知她与张学良爱有多深,情有多浓。现在两人的爱情终于有了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伊雅格真心地为二人高兴。为了保密不让外界知道,张学良将婚礼举办地点选在了不为人知的伊雅格家。伊雅格自己花钱把房子装饰一新,屋里布满了鲜花。婚礼举办的当天,伊雅格一大早就与太太埃娜去市场采买鲜肉、菜蔬、果品,为婚宴做好了准备。
赵四小姐在台湾没有亲人,伊雅格夫妇主动要求出任赵四小姐的“娘家人”。当伊雅格夫妇携着赵四小姐,郑重地将“女儿”交给张学良时,爱开玩笑的张学良向着伊雅格夫妇深鞠一躬,叫了埃娜一声“丈母娘”,引得众人欢声大笑。
婚礼上,伊雅格用一次成像的照相机为这对新的老夫妇照了唯一的一张婚礼合影。这张照片,被赵一荻如获至宝般收藏在银行保险箱中,照片还被层层包裹,秘不示人。直到29年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张之宇为张学良做口述历史时,赵一荻才将此照片拿出来。并且没忘强调一句:“这是伊雅格拍的,是我最满意的一张照片。 ”
1969年伊雅格前往旧金山定居,临行前他把自己台湾寓所里的所有文物都送给了张学良。 1972年,伊雅格回到美国后的第三年,这位对中国有着深厚感情的美国朋友,在旧金山溘然长逝了。
1991年3月,张学良真正获得自由之后前往美国,专程去了一趟旧金山,到伊雅格的墓前凭吊这位难得的好友。 (高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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