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是安徽潜山人,在他人生的72个年轮里,却有40多年工作、居住在北京(除抗战约九年时间在南京、重庆等地),在这40多年中,又有21年先后居住在西城区北沟沿(今赵登禹路)、砖塔胡同,其中在砖塔胡同居住时间最长,约16年,直至逝世(1967年农历正月初七)。
“九·一八”日本侵略东北后,他因在北平参加人民抗日动员集会而被拘上囚车。后因以小说呼吁抗日,曾受到日伪黑名单的威胁,被迫出走南京。1946年2月,张恨水所在的《新民报》由南京迁北平。张恨水购下北沟沿胡同甲23号一处四进四合院。据张恨水之女张明明所写《在北平过第一个年》一文记叙:“父亲一九四六年二月十五日到达北平,在西城买了一所四进院子的大房子,共有三十来间屋。”张恨水之子张伍在《忆父亲张恨水先生》一书中有详尽的描述:中院为张恨水的书房和会客厅,“院子里的树木多,每进院子都有树”。张恨水自己也有不少诗文描述院子里的景色,他有一篇散文《盆莲》,记叙院子养的莲花,情趣盎然,可见主人那时心境。院子里本身树木多,张恨水又从护国寺买了不少盆花,点缀院子的各个角落。他有一首诗咏院里枣树开花:“小坐抛书着古茶,绿荫如梦暗窗纱。笞痕三日无人迹,开遍庭前枣子花。”看来张恨水是非常喜欢和满意这所宅院的。
张恨水的稿费据说在当时作家中是最高的,因为他除了报馆的固定工作,所写小说稿酬亦颇高,除先生在报纸连载(最多时同时给六七家报写小说),又结集出书,并且反复再版,仅《啼笑因缘》即再版20余次。当时,《新民报》负责人陈铭德为新居送了一套高档家具,张恨水自己又用稿酬购置了一些红木家具。本来,张恨水以为工作稳定,又有稿费收入,一家十几口可以在此安居。不料,解放前夕,张恨水存于大中银行的全部积蓄10两黄金,被经理王某卷逃。始被迫卖掉北沟沿胡同寓所(北沟沿胡同于1947年被北平市政府易名为赵登禹路)。于1951年,全家搬入西四砖塔胡同西43号一座一进四合院,直到1967年张恨水因脑溢血病逝,他一直居住在这里。43号的门牌50年代后改为95号。2001年家人将这所宅院出售,成为某饭店员工宿舍。
现在砖塔胡同西张恨水故居已于2004年12月被拆掉了。张恨水刚搬进时,曾写了一篇《黑巷行》描述这个小胡同的景象:“出我的家门,黑的走上门前大路,上闹市,又要穿过一条笔直长远的大胡同,胡同里是更黑,我扶手杖,手杖也扶着我。胡同里是土地,有些车辙和干坑,若没有手杖探索着,这路就不好走。在西头遥远地望着末头,一丛火光,遥知那是大街。可是面前漆黑,又加上几丛黑森森的大树。有些人家门前的街树,赛过王氏三槐,一排五六棵,挤上了胡同中心,添加阴森之气“(张伍《忆父亲张恨水先生》)。这种描述大概和张恨水的心绪有关,一是被人卷跑了多年积蓄,二是因突发脑溢血住院(即住阜成门内的人民医院)。但由此也可窥见老北京当时胡同的真实面貌。“出我的家门”,实际43号院分前、后门,前门是北沟沿,后门才是砖塔胡同。张恨水先生非常喜欢老北京,他经常逛庙会、逛北京名胜如白云观、北海、西山等,病后他不再创作小说,闲暇常常作画。
张恨水在北平解放后已辞去报社职务,于1949年7月加入中国作协,后被聘为文化部顾问。由于患病创作极少,加上药费高昂,生活困难。1959年,由周恩来安排进入中央文史馆,除文史馆补贴外,还由北京市文联发放生活补助费,直至“文革”前夕。
张恨水在晚年曾写过《元旦示儿》:“照眼梅标岁月赊,文章老去浪淘沙。涉园须解怜芳草,敬祖才能爱国家。手泽无多惟纸笔,心铭小有起云霞。一鞭追上阳关近,莫让前程绿眼遮。”这是老人在勉励子女热爱家园、为祖国的繁荣昌盛作出贡献。但何尝不是一个爱国老作家的内心写照?
朱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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