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泛滥与娱乐庸俗化有关
现在,毒品已经从单纯的追求刺激上升到引领时尚、消费享受、身份确认。同时,吸毒也意味着可以打进一些圈子、接受某种文化。
邱泽奇 北京大学教授,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主任。2000年进入禁毒领域,2001年进入艾滋病防治领域,目前主持国家科技支撑计划课题“禁毒效果评估技术研究”。
夏国美 上海社会科学院HIV/AIDS社会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上海市禁毒专家委员会委员。
南都周刊记者·华璐 实习生·李颖娟
南都周刊:近年来,在城市毒品消费上有什么新的趋势?
邱泽奇:新型毒品,如冰毒等派对毒品因为其娱乐性质逐渐流行起来。新型毒品最早是在欧洲的室外舞会上出现,后来就搬进室内,以俱乐部形式开展活动,所以叫派对毒品。因为近年来我们国家娱乐活动日渐多元和开放,人们在娱乐场所光跳舞就觉得不刺激,而国外的毒品进来后被贴上了很多吸引人的标签,所以一下子流行起来。
夏国美:娱乐活动日渐在主流文化中被认可的,而且因为休闲时间多了,人们越来越需要各种形式的娱乐。如果说仅仅是工作后的放松,这是健康正常的,但现在很多人已经不能被满足,需要更大的刺激。这跟现在娱乐越来越庸俗化有关。要疯狂,忘记自我,不讲思想,不讲精神。原来主流文化限制的东西,现在都放在主流文化中来了。
部分年轻人无法区别主流大文化和毒品亚文化的区别。他们觉得这是时尚、高消费的文化,我有钱,不仅跳舞,我还玩得起药,更开心。据我调查,在2003年至2005年间,上海的娱乐场所中使用新型毒品的情况非常疯狂。
南都周刊:新型毒品有哪些类型?
夏国美:现在新型毒品最常见的是冰毒,冰毒在豪华酒店叫溜冰,溜完之后叫散冰。因为冰溜完之后人非常的冷,真的像冰,很冷人很亢奋,人很累,怪怪的,就要散冰,散冰有很多种办法,有一部分散冰就通过性行为,而且能力很强,做完一次又可以,男人觉得很刺激,对女性来说,他们说要是没有溜过冰女人就不是真正的女人,他们觉得女人溜冰后才够味道。而且要注意的是,不是单个使用,它是几种毒品一起使用。
第二是摇头丸,第三是K粉(氯胺酮),接下来是麻古。新型毒品的配方越来越复杂,里面什么成分都有,可能一时吸食看上去没什么事情,但实际上各种成分都是毒性极大,会积累在身体之中。
南都周刊:什么样的人在消费派对毒品呢?
邱泽奇:他们自认为是社会的精英阶层,先锋阶层,勇于尝试新鲜事物,对他人的评价过分在意,所谓喜欢交朋友的群体。他们把它当成一个时尚,这和过去的海洛因消费有点类似。吸食新型毒品的人群,年龄也朝更加年轻化的方向发展。
夏国美:原来海洛因使用主要在失业人群、私营企业主、个体户,现在已经扩散到各个阶层,包括一些专业人群,还有文化程度高的白领、管理阶层。更多还是娱乐圈,还有体育界。
南都周刊:为什么把吸毒当做一种时尚呢?
邱泽奇:它实际上跟所有的时尚消费都是一样的。所谓先锋就是在所有消费群体中占10%或者15%,他们认为自己走在社会的前面,自认为引导消费的潮流。
夏国美:一个生日聚会,桌上都有一些毒品,就像啤酒,大家就说随便用,初次接触者自然觉得没有什么。而且新型毒品成瘾效果没有海洛因等明显,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现在消费新型毒品的圈内人,都蛮有钱,他不关心吸食这个东西有什么后果,而是把这当成一种享受消费,一种确认身份的手段。
南都周刊:以前鸦片类毒品,多是个体躲起来偷偷吸食;现在为什么反而变成了一种公开的社交手段,甚至有人请客吸毒?
邱泽奇:这主要是群体压力,一些所谓“时尚人士”很在意朋友对他的看法,比如到了娱乐场所,别人就会劝说他使用(毒品),如果他抵制,别人就会对他进行责难,由此产生压力。一旦成瘾后,他就会扩大交往圈来组织类似活动。吸食新型毒品跟吸食鸦片类毒品不一样,主要是为了享受其后续的摇头、跳舞、滥交过程中带来的快感,而不单只是吸毒所带来的飘飘欲仙的感觉。
夏国美:请别人吸毒起作用,目的是为了打进一些圈子。如果是我的人,要和我们打成一片,就要看我的文化你接受不,是否能玩同一种东西。所以理性时谈不成的事情,就去做件非理性的事情,那就成了哥们,什么事情好商量。此外,这种社交吸毒就像请吃饭,你吃了别人的,下一次就得你请客。
南都周刊:新型毒品存在什么样的危害?是否有有效的防治办法?
邱泽奇:苯丙胺类和氯胺酮类的毒品,你用了后看起来放松了,但实际上过后还会过多增加你的压力,就相当于对身体的超前消费,一种借贷性放松。这一点是过去国家禁毒宣传中所忽略的地方。
在娱乐场所的管理中,经常是突击检查而不是将检查落实在日常中,这背后有一个很大的驱动力就是,当届政府只管本届政府事。没有制度化约束,没有把它放在一个长治久安人民福祉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无法根治。(S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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