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6日,第七届cctv小品大赛彻底落下帷幕。零零散散地看了几场,跟许多观众的感受一样:很不好笑。人们从中几乎看不到小品应有的讽刺与诙谐的品格,相反,呈现的多是概念化的“主旋律”、教化性的正剧。
如果说,几年前,许多人在批评一些小品“噱头化”、“低级化”,那么,今天的小品,或许更应反思,为什么丧失了笑的能力。如果说,过去小品从短剧转向了曲艺,那么现在的小品则转向了话剧,不仅不再幽默,而且也不再短小隽永。
这样的一种尴尬,被有的人解释为小品既属戏剧,自然也会分正剧、悲剧、喜剧、悲喜剧,小品本来就不应该是喜剧一统天下的——就此一带而过。
这样的说法不无道理,然而却是套用西方的戏剧分类理论,难免有点不服水土,因为老百姓并不买你的账。演正剧,还不如看电视剧呢!
小品,即短小的戏剧,并非现在才有。据有关学者考证,先秦时期的俳优戏、唐朝的参军戏就已经带有微型戏剧的品格,而且,均以喜剧性为主要审美要素。较早将“小品”一词用于戏剧领域,则是现代剧作家欧阳予倩。他以之来形容流行于江浙一带的滑稽戏。
至于,小品真正蔚然成风,则归因于上世纪80年代电视晚会的推波助澜,同样是以滑稽幽默,暗含讽刺褒贬为主要特征。所以,从小品的发展历程来看,喜剧性、讽刺性应该是主要的。在革命年代,它可能是具有战斗性的,在和平年代,它应该也是能传达精神力量的,但是都不能脱离喜剧与娱乐这一根本属性。
也正是从这层意义上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证明赵本山有着不可超越的意义。
在此次小品大赛中,我们当然应该看到演员的付出的心血,特别是非专业组那些来自广大基层边防、社区的群众演员们,他们的质朴与纯净,让人感动。然而,我在想,都是很好的演员,为何去演不出好的小品呢?为什么除了歌颂、煽情与说教,就不再会点别的呢?为什么即使是歌颂也是那么的生硬,如同谈工作体会呢?小品的娱乐功能到底如何体现呢?换句话说,在当今快节奏的社会,有几个人花时间看电视,是为了听你的教化呢?
中国其实是一个最有幽默细胞的民族。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荷锄埋尸是古代的幽默,“站在山上往下望,村村都有丈母娘”是当代的幽默。正如果戈里所言,笑这个东西要比人们所想像的重要得多,深刻得多。
幽默,在很大程度上是劳动人民受压抑而感觉荒谬的产物,是普通民众最有效的解乏去闷手段。长期以来,中国人受“温良敦厚”、“笑不露齿”观念的影响,在艺术的叙述中,几乎没有笑的一席之地,稍微笑得大声一点,可能都会被批评为格调低下。因此,曾给许多外国人一个印象,中国人不会笑的——这是怎样的一种文化与艺术的歪曲与悲哀呢?
中国是个苦难的民族,在催生了许多苦情戏的同时,民间也时刻涌动着喜剧的因子,这样的因子又与现实生活的无力感以及情趣性紧密相连。电视小品,作为一种老百姓的艺术,之所以流行,正是因为它契合和释放了普通民众含着泪光而笑的悲哀。
小品失去了幽默与讽刺,它就不再是老百姓的艺术,而是邀功请赏、迎合献媚的工具。我想,根本的原因不在于演员,而在于剧本创作者。一个小品不好笑,反映出的是创作者在对生活与艺术的关系的理解上,出了问题。
戏剧是对现实的模拟,这个模拟必须要充分提炼。即使是歌颂与教化,那些故事与冲突也应该是来源于真实生活,应该是艺术化地挖掘生活中真善美的闪光点,并且符合一个正常人的智商与认知的。如果只是去图解政治理念或者道德观念,恐怕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跟生活更没什么关系。
至于幽默与讽刺,在当代语境中,的确是需要高超技艺的,点到为止,皆大欢喜才行。然而,在小品大赛中,许多作品连点都没有点。是什么让我们放不开手脚呢?耐人寻味。
看到许多节目在不短的时间内,没有一次掌声,演员头上开始渗着汗珠,我真是为这样的比赛捏了把汗,更为中国小品的未来捏了一把汗。
(吕绍刚 )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