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足了” 常祥霖:探访相声名家李文华
常祥霖
5月5日早上,姜昆同志从广西打来电话说,“李文华老师又住院了,他挺想念老朋友的”。闻讯,我没敢怠慢,立马约了陈连生老师一起探望李文华先生。
下午4点多,我们捧着花篮走进了朝阳医院呼吸科的病房,听说我们探望李文华,站在楼道的清洁工、护士、还有看护别人的群众都告诉我们:“在932,在932!”!并且带着我们到了门口,透过大家的口吻,我们感觉了多年好人缘的李文华,虽然重病,依然是“人缘好”。
932是一个独立的病房。
进了门,我们看到坐在病床上的李文华,似乎比去年10月在北京版权中心举办的“李文华拜马三立”特殊的拜师仪式上仪容更加瘦弱,蓝白条儿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肥大旷荡,敞开衣襟,看到他胸前和手腕连接着测量血压、心脏仪器、吊针的几条连线,左手手背有几块明显的淤血痕迹,可能是每天输液反复扎针的结果。不算稀疏的灰白头发,向后梳着,头发茬儿亦如先前一样的整洁,大家熟悉的标志性的笑脸上,皱纹好像多了几条儿,眯缝的笑眼透着一贯的和蔼和善良,这是全国的观众多么熟悉神情。本来是口吐莲花的嘴巴,现在只能微微开合,说着只有亲人才能意会的话语。病床上装备有一块大约半尺宽的“小桌子”,让李老师可以在上边吃饭、写字、让已经不够灵活自由的双手放在上边歇息。看护是一个东北小伙子,还有李老师一个晚辈儿叫南南的女孩儿。
李老师大概午休刚过,此时精神正好,看到我们进门,显然有一丝惊喜掠过,满脸堆笑,微微点头,然后又吃力地举动双手好像要作揖。我和连生老师赶忙上前拉着他的手:“李老师!我们看您来了!大家都关心您,又怕打扰您!”李文华笑着点头,张口说着我们听不清的话。
连生老师说,“看您精神挺好,我高兴,不要着急,慢慢养着!”我说,“人吃五谷杂粮都会得病,有病看病,积极治疗,我们盼望您早日出院,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您呢! ”李文华点头微笑着。陈连生老师从提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双手递送到“小桌子”上,摊开报纸,指着标题说:“这是我在人民政协报发表的文章—我印象中的李文华。”李文华又是微笑着点头,又要作作揖的状态,我知道他想说的一定“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接着。陈连生老师说起往日接触的和姜昆李文华演出的故事,表示李文华的认真艺术态度,对姜昆是有着直接的影响。举例说,有一次演出《鼻子的故事》,姜昆好像少交代一句,李文华从台上下来就的提醒了他,在接下来的演出中姜昆听取了李文华的意见,效果比原来好多了。他当面赞扬李文华的对艺术的认真和敏锐。还有一次到一个地方,李文华被热情的观众围得一层又一层,没有办法休息。“我灵机一动就喊了一声,李文华电话! 给李老师解围了。”李文华听着笑着,看的出来,他在随着在陈连生的故事回忆愉快的往日,显然兴奋的神态,看的出,他听力没有问题,思维也是明晰的,就是有一点“小曲好唱口难开”。不能说话的李文华原来有着写字交流的能力,他示意南南拿过纸笔,一笔一划的写到“常老师,陈老师都是广播电台、文化部的高级编辑,是我的老朋友!”字迹清新,笔划有力,这显然是写给南南和护工二人的。我是中国文联的,认识李文华的时候我在中国曲艺家协会《曲艺》杂志工作,可能是我疏于联络,让李老师没有弄清文化部和文联以及曲协的关系,但是说我是和陈老师一样的“高级编辑”让我欣喜有加,庆幸的是我作编辑李老师是清楚记忆的,另外我能够和陈老师一并被称为“高级编辑,是我的老朋友”感觉给我升级,让我沾光了。
我看着李老师病容,有几分抑制不住的酸楚,但是,我必需让他高兴,让他在有限的时间里融合自己关心的相声事业,融进往日的友情之中,这是理解他、劝解他、安慰他的最重要的话题选择。我说,“李老师,中国曲协今年大抓相声,前几天姜昆组织全国的相声作者召开精品创作会议,研究相声精品创作。听说有一些很不错的作品呢。”李老师挣开眼睛,歪头看着我。我知道,他关心相声,关心相声的一切。又说,“今年是相声总动员,天津在搞征文,听说有400多篇了,大连也在搞。原来有一个您参加过的大连西岗杯,大家积极性挺高的。”李老师又一次点头笑着,在他的表情里,看得出这是对于相声生活的怀念,对于相声艺术的和依恋和关切。连生老师说:“天津有基础,估计能够出来一些东西。”李文华嘴巴一动,好像赞成连生的看法,我说,姜昆也着急,很上心,除了自己创作而外,还要顾及各地曲协的经费什么,挺累的,但是大家对姜昆很支持,他的工作还是顺利的。”李文华神情认真,一次又一次翘起大拇指。我知道这是赞同我们的说法。这是对姜昆由衷的夸赞。说到相声,我相信他一定是心底波澜,浮想连翩,和他说相声,说相声的往事,说不定是他战胜病痛的良药或者医生难开的良方呢。探访李文华怎么可以不说相声,不说和相声有关的事情呢?
此时,他应当有很多很多关于相声表演和创作的想法,他应当想把自己的相声经验传播给后人。我注意了,他几次嘴唇蠕动,好像要表达什么见解,但是也好像意识悟到自己已经不能说话的现实,他表情时而笑笑,笑中有些无奈,时而闭目,看似暂时养神,我明白他在思索和咀嚼我们递给他的信息。又一次暂时的躺下休息,我们默默看着他,片刻之后,示意南南拿过笔纸,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颤抖着写下了:“等我好一些时候,再和大家一起听(看) 新相声”。字不多,但是用力和用心了,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喘了一会儿气,又签上自己的名字--李文华,和2009.5.5的日期。我赶忙用相机拍照下来。我注意了他的遣词造句,他没有说自己好了,去说相声,演相声,而是和大家一起听(看)相声,他自己明白,身体已经不能按照他自己的意志发展了,演出相声,已经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如果身体恢复一些,“看”和“听”应当是可以的。老人的理智和沉静让我吃惊。值得注意的是,在听和(看)之后,他写下一个“新”字,这个“新”绝对不是随意而写的,我以为这是他长期以来的追求或者期待。他是满怀激情期待“新”的相声,满怀信心地希望相声的“新”。仅凭这一点也是足够让同行肃然起敬的了。
我和连生老师看看时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就顺便询问了南南,李老师他想吃什么,能够吃什么,以便下次来的时候捎带一点。南南说,早上喝几口稀粥,喜欢吃脆的东西,喜欢吃豆汁、焦圈、炒肝儿什么的,也就吃几口,他每天主要靠吊针输入营养液。偶尔喝一点饮料。南南还透露说,大家很关心,姜昆、冯巩、李金斗、别闽生团长还有比别团长官大的一个领导都来过。今天上午蔡兴林老先生来了,可是当时精神不好,没有什么交流。下午你们来了遇到了最近几天最好的状态。
我们有几分依依不舍,又有几分“强颜欢笑”,轻轻的说:“您休息吧,千万不要着急,盼望你早日康复!”
李文华吃力的笑了一下,点点头,又一次示意护工扶起身体,又一次示意南南拿出纸笔,又一次颤颤微微地下了让我们惊讶,让我们钦佩的话:“我知足了,我赚了,谢谢大家,感谢医生护士对我的关心、爱护,友谊之情”我们知道这是他此时此刻的肺腑之言,是他对大家的回报和谢意。
2009年5月5日 深夜 有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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