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集《我执》本周首发昨接受本报专访———
寸头、眼镜,埋头把烟丝卷起,后点燃,才正儿八经地开始说话。昨天出现在记者面前的梁文道,还是一贯的德行。今年初,假借文集《常识》,这一“中国公共知识分子代表人物”,品评了“我们这个常识稀缺的年代”;本周,梁文道最新散文集将在京首发。这册命名《我执》的集子,多为2006年至2007年的专栏文字,抛却了他平素示人的理性睿智,反将他内心的诸种软弱、难以排解的焦虑,甚至人际的摩擦都抖搂了出来。
-梦虽徒然曾有过
“我都知道了;这一切谎言与妄想,卑鄙和怯懦。它们就像颜料和素材,正好可以涂抹出一整座城市,以及其中无数的场景和遭遇。你所见的,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你以为是自己的,只不过是种偶然。握得越紧越是徒然。此之谓我执。”
在《我执》中道出此言的梁文道,做过不少现在看来“徒然”的梦。
2002年,他应香港商业电台总裁蔡东豪之邀,出任香港商业电台一台台长。朋友蔡东豪游说他时称,入主“这个全香港收入最高影响力最大的电台”,是梁文道“打入主流社会”的“难得的机会”,以“在主流电台里实践自己的理想”。此前,他虽17岁便开启文化评论生涯,但兜兜转转,多在“边缘人”状态。“我写过一本诗集的评论,那是香港最畅销的诗集,销量为500册。”
2001年秋天,梁文道携手志同道合者,在香港一个被弃置的动物检疫站,办起了“牛棚书院”。书院不提供学历、文凭或者专业资格,只为在大学教育的专业导向之外,开阔学生眼界。2005年,因经费问题,该书院停业。
-“太多的‘热’,都只是一种情绪,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好做梦的梁文道,自言“我很冷”。
他拿《我执》中作家福楼拜的故事作为注脚。“母亲对福楼拜说,你的心是枯萎的,因为一切都融入文里了。”
做时评的他,经常应需要“热议”一些话题。每每这种时候,他便觉出自己的“冷”。“现在中国说话的方式,常常太过喧闹。大家都急于发言,却没有了倾听者。太多的‘热’,都只是一种情绪,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梁文道说,对“热点”,对“充满激情的表达”,包括“热烈追求一切的情感”,都有了“距离感”,譬如“热情的粉丝”。
“粉丝基本上都是误会出来的。”豆瓣上有一个“梁文道小组”,成员三千多,他很想劝他们解散。“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种话。但又真觉得没有必要这样。我很多方面都很糟,有懦弱,有虚荣,很多人性的缺点或阴暗面。”
片面的美化的印象,“很容易让你认为自己就是那样”。“我做电视,薪水不错,还有不少额外收入,而那些收入,从某种程度上,不就是建立在大家对你的印象上吗?虚幻的印象,让人获利,这是最使我难堪的。”这种被梁文道称作“自我断裂”的难堪,曾让他遭遇长时间的“精神危机”。
-“现代的便捷,往往让人活得支离破碎”
《我执》中提及,曾有一个陌生人在网站上询问梁文道问题,状态最初是等待回答,继而是嘲讽,“怀疑我到底关心不关心我的读者和观众”,最后转为“谴责无良”。就此,梁文道算了一笔账:如果每一短信必复,“平均一天得五小时”。
“现代人是过度联络了,移动电话、短信、MSN,随时处于等待被联络的状态,但人与人之间真正的沟通很少达成。现代的便捷,有时候是在剥夺人对时间的自主权。”梁文道感言:“还说网友关于我回复留言的预期。这种预期,数量常常庞大到不可想象。但是,即便你是有诚意地在问,我有诚意答,可我不认识你,不了解你的具体情况。我如果负责任,我该答还是不答?”
电视上,经常有主持人说“我亲爱的观众朋友”,但梁文道不。“这一句话,就有两个谎言:‘观众’不都是朋友;朋友都算不上,为什么要说是‘亲爱的’?”他在电视里,也不说“再见”。“我没有和观众见过,我每天见的是镜头。”
他从不上MSN、QQ;每天上网的时长,是固定的;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时,手机会关机。电子技术是精于算计的,梁文道打趣称“自己算计了电子技术”。“我希望自己一直是清醒的,而不是活在支离破碎里。我们有必要在习惯中自省。”
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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