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总有些笑料不登大雅之堂,甚至还有些恶心。这回,请原谅我要复述一个。好在,不算过分,要不然也不会公然出现在电影《高兴》里了。我想说的,就是电影里那个五富想要报答刘高兴时说的那句话——— “大哥,我要是个女人就好了,就让你糟蹋。”
这五富是刘高兴从老家带进西安城的兄弟。按理说,兄弟之间的笃深情谊,即便是有所回报,也犯不着以“糟蹋”来自轻自贱。很显然,“糟蹋”这两个字从五富嘴里说出来,多少折射出这哥们身上浓得化不开的传统低俗与自我歧视。说难听点,这里面有落后的文化基因。
不要以为这种兄弟之间的“糟蹋”意识,就只有五富这样的人身上有。在一些所谓的知识精英身上,同样也有这种“糟蹋”的文化基因。当然,这些人到底懂得一些技巧与艺术,会给这种行为披上炫目的画皮。比如,最近被炒得风生水起的《中国不高兴》一书,就披着民族主义外衣,私下里做的其实就是五富对刘高兴说的那种“糟蹋”的事。
“我们就是扮演了一个跳蚤”,这是该书一个作者说的话。按照他的意思,这本书应该让许多老外们感觉身上发痒。然而,真正发痒的却是许多中国知识分子。换句话说,《中国不高兴》的这伙作者,就是拿着外国一些脱下衣服露出胸毛的不洁行为来刺激知识分子,来撩拨起中国知识分子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然而,他们就想着有人会因此或者乐呵呵地掏腰包。当然,也可能有人一边义正词严,一边玩一把假装掏腰包骗人的把戏。比如,前些天拍下圆明园兽首的蔡铭超,现在让许多人想不明白,到底是“戏耍”了那些法国人,还是“糟蹋”中国人纯洁的爱国心。
这里的“不高兴”是一件很坏很严重的事。按照搞出《中国不高兴》这本书作者的说法,“中国学术界、文化界在精神上跪着,怎么可能出现原创性的人物呢?原创是需要站着的。”总而言之,对这些“跪着”的知识分子,“要鞭策他们,刺激他们,唤醒他们。因为无论个人和国家都要有大抱负和大担当。否则,不只是西方人、中国人不高兴,整个人类都会不高兴。”乖乖,真是“后果很严重”呀!于是,当然谁都想找过来看个究竟,看看究竟怎么就搞出了这么大令人“不高兴”的事。这样一来,民族主义再次成为赚钱的工具。
这几位哭着喊着“中国不高兴”的精英们,就是这个时代的“纵横家”,尽管没有一个人参与过中国的外交、军事、文化政策的决策过程,却横着脸指着中国知识分子大骂缺乏自信,急吼吼地要求其不能大搞“绥靖”,而应该像他们强调的那样“持剑经商”。当然,在这样的一个多元时代,做“纸上谈兵”的赵括也是一种权利,问题是他非要把剑锋直接架到别人的脖子上让对方先前冲不可,这种话语霸权就着实令人生厌了。
这样以极端言辞的煽惑进行包装的策论,自然是有成功的市场先例的。比如12年前那本《中国可以说不》。关于《中国不高兴》,有一篇评论的标题不错,叫《中国可以不说不高兴》。要我说,中国知识分子也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不高兴,倒是这种“知识精英”的忽悠与自我忽悠,着实让人有些不高兴。
这群《中国不高兴》的纵横家们,口沫横飞地声讨着中国人的“自我矮化”,其实也就是在通过“矮化”中国人来提起网民们的精气神,然后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他们跑到书店里为那本叫做《中国不高兴》的书买单。他们这样对中国知识分子,其实也就像《高兴》里五富所说的那种“糟蹋”,不同的是,他们没有五富的真诚,而是既强行又虚伪地想去做。
(单士兵 知名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