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论文风:重要文件不要委托二把手三把手写——中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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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泽东论文风:重要文件不要委托二把手三把手写
2009年03月24日 18:45 来源:文学报 发表评论  【字体:↑大 ↓小

  ●张光年在编辑部大会上极度兴奋,继而紧张、沉重,说:关于文风问题自己深有所感,对自己的文风也很不满意。……现在毛主席批评我们了,我再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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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8年1月26日出版的《文艺报》第二期上,刊出经过毛泽东修改的《再批判》特辑,信中,毛泽东批评主编张光年等“文也不足”,“宜加注意”。

  张光年在编辑部大会上极度兴奋,继而紧张、沉重,说:关于文风问题自己深有所感,对自己的文风也很不满意。自己肚子里的货色少,写出来的文章空,一片衷忱,满纸呆相,相当苦闷。又说,我们《文艺报》,说空话、发空论的文章不少,洋八股、党八股积重难返,问题相当普遍。现在毛主席批评我们了,我再也坐不住了。

  张光年决定召开大型座谈会,广泛邀集知名作家,为改造文风大造声势。

  为了开好座谈会,张光年编选了一份内部资料《毛主席论文风》,收入毛泽东有关的批示和讲话,很觉新鲜,编辑部如获至宝。这份资料选自1956年初出版的《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按语。对于编选《高潮》一书,毛泽东异常兴奋,对田家英说,书出版了,我很高兴,1949年全国全解放时都没有这样高兴。编书时,毛泽东激情满怀,认真修改文字,给大部分材料重新命题,把冗长累赘的标题改得“鲜明、生动、有力”,从而“突出文章的主题思想,引人注目”。如把《天津东郊区庄子乡民生、民强农业生产合作社如何发动妇女参加田间生产》31字的标题压缩为《妇女走上了劳动战线》9个字;把《大泉山怎样由荒凉的土山成为绿树成荫、花果满山》,改成《看,大泉山变了样子!》。

  但这份材料更多征引的,是《工作方法六十条(草案)》。毛泽东把他此前在杭州会议上关于工作方法两次讲话,以及南宁会议上的总结讲话,整理成文,形成文件,下发执行,这就是党史上著名的《工作方法六十条(草案)》。张光年很快获得这份文件,发现其中关于文风的几条意见非常精辟,立即编入这份会议内参,特别注明:只许参考、不许引用。其中有关于开会时应统一观点和材料的意见,也有直接谈论文风的意见。如:

  “(三十七)文章和文件都应当具有这样的三种性质,准确性、鲜明性、生动性。准确性属于概念,判断和推理的问题,这都是逻辑问题。鲜明性和生动性,除了逻辑问题以外,还有词章问题。现在许多文件的缺点是;第一概念不明确,第二判断不恰当,第三使用概念和判断进行推理的时候又缺乏逻辑性,第四不讲究词章。看这种文章是一场大灾难,耗费精力又少有所得。一定要改变这种不良的风气。作经济工作的同志在起草文件的时候,不但要注意准确性,还要注意鲜明性和生动性,不要以为这只是语文教师的事情,大老爷用不着去管。重要的文件不要委托二把手、三把手去写,要自己动手或者合起来作。”

  “(三十九)学点自然科学和技术科学。

  “(四十)学点哲学和政治经济学。

  “(四十一)学点历史和法学。

  “(四十二)学点文学。”

  “(四十七)中央各部,省、专区、县三级,都要比培养‘秀才’。没有知识分子不成。无产阶级一定要有自己的秀才。这些人要较多的懂得马克思主义,又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科学知识,词章修养。”

  ……毛泽东关于文风的言论,对于习惯八股腔的作家说来,无异是一副清醒剂。

  张光年让我们带上这份资料分头约请作家与会。

  任务布置下来,编辑部立即行动,我们登门拜访有名望的老作家,听取意见,邀请与会。

  2

  拜望老舍,是我的一大幸事。

  文联大楼对面是灯市西口,再往里是丰富胡同19号,老舍的寓所。老舍家离文联大楼很近,安步当车,来来往往,开会或看演出,我常遇见。在礼堂看演出,他靠在舞台对面的后墙上,双手固定在拐棍上,聚精会神,面带微笑,问他对我们秦腔的印象,他问:“是鲁迅题写的‘古调独弹’吗?”说他喜欢,他对地方戏很熟悉。老舍非常随和,微笑永远挂在脸上,是个能让你近之即温的小老头。

  进得家门,满院子的花儿,像是要迎上来包围客人似的,进到客厅,仍然是花的世界。老舍就便谈起花来,说报纸的副刊就是一束花,是正席之前的拼盘,正餐上来之前先上拼盘,什样锦,一菜一个样儿,边吃边喝边聊,引人入胜。副刊以杂文为主,杂文也是花儿,五颜六色。(言下之意,神态各异的文学艺术何尝不是如此?此刻我想起,难怪老舍正面墙上悬挂着他自己诗句做的对联:“一代文章千古事,余后心愿半庭花。”)

  文风问题使他兴奋起来,滔滔不绝。我提到去年刚在《收获》创刊号上发表的《茶馆》。《茶馆》发表后,带来一阵惊喜,但是后来彩排请有关部门审查时,聚讼纷纭,包括领导人之间,褒贬相去甚远,也有主张禁演的,理由是《茶馆》为封建社会唱挽歌,遗老遗少满台飞,没有什么进步意义。我说,我们编辑部的同志可喜欢《茶馆》了,张光年称赞说:“《茶馆》,好剧本啊!”《文艺报》还开会讨论过《茶馆》,均持热情支持的态度。我说,《茶馆》里的语言好,人物活,绘声绘色,读来舒服,对白简直绝了:“大英帝国的香烟,日本的白面,两大强国伺候我一个人,福气不小吧?”“我爱咱们的国呀,可是谁爱我呢?”“看多么邪门,好容易有了花生米可全嚼不动!”难怪李健吾说:“老舍真厉害,用最简练的语言,最简练的动作!”陈白尘说:“全剧3万字,写了50年,70多个人物,精炼的程度真是惊人!”

  老舍冲着我微笑,耐心地听着,然后说了句:《茶馆》这会儿正排练,准备上演。

  我转达编辑部的意见,请老舍出面主持会议,他满口答应。他问还有谁参加,我介绍一位他点一下头,当听到侯宝林也在邀请之列时,老舍笑了,连说:“好啊!好!”

  侯宝林家住北海后门东官房一带,我登门求见。提起文风,侯宝林饶有兴趣,每举一例我笑一回,有时失相,前仰后合,他却一本正经。他表示愿意到会。后来下乡,没有来成。

  虽然《再批判》狼烟再起,作家们对文风问题依然饶有兴味,猜想此举是上面的意思,也许领导的兴趣逐渐要向创作方面开始倾斜。开会讨论文风,作家没有不热烈拥护的,表示满肚子的话要说。

  3

  会议地点设在文联大楼地下室的文艺茶座(“文艺茶座”在1957年时是《文艺报》杂文专栏的栏目名),开会时间是1958年2月15日下午。

  座谈会是因毛泽东修改《再批判·按语》对文风提出批评才召开的,可是会上不便于公开毛的原话。信里,他批评张光年等三位正副主编“按语较沉闷,政治性不足。你们是文学家,文也不足。不足以唤起读者注目。近来文风有了改进,就这篇按语说来,则尚未。题目太长,‘再批判’三字就够了。请你们斟酌一下。”又说:“用字太硬,用语太直,形容词太凶,效果反而不大,甚至使人不愿看下去。宜加注意。”这些话不便公开,但此次会议却是对毛泽东这封信的积极响应和表态,所以,张光年在会上发言时,迂回地引述了一下信的内容,公开发表时另写了一稿,注明“书面发言”。张光年的“书面发言”十分巧妙:“评论文章,首先要求判断准确,言之有理,有说服力。文章写得生动些,群众化些,才能在群众中发生应有的效果。可是返躬自省,很惭愧。我们写文章,政治性不足。我们是搞文学的,文也不足。我们的文章平淡无味,不足以引起读者注目。我们拿起笔来打敌人的时候,往往用语太直,用字太硬,形容词太凶,离开‘恶毒的诽谤’、‘猖狂的进攻’之类的词句,似乎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字面上尖锐,实际上没有力量。这说明我们的头脑僵得很,我们还没有从教条主义、党八股的束缚中完全解放出来。因此,需要整风。今天的会,请了好些名师来,帮助我们这些文风上毛病很重的人来一次整风。”巧妙地渗透,为了忠实地传达毛泽东关于文风的警告——“引起读者的注目”。

  出席会议的“名师”是:老舍、臧克家、赵树理、叶圣陶、谢冰心、方令孺、宗白华、林庚、吴组缃、陈白尘、朱光潜、王瑶、郭小川、胡可、陈冰夷、李希凡、戴不凡、张真、凤子、张光年、侯金镜、陈笑雨。

  座谈会由老舍先生主持。老舍说:“要为人民服务,就得说人民的话,写出来人民看得懂,爱看。”臧克家说:“毛主席写文章、说话都不落常套。他不说‘社会主义一定胜利’,而说‘东风压倒西风’。他不说‘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而说‘我们社会主义阵营也应有个头,这个头就是苏联。’这样说法生动新鲜而又活泼。‘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这些话情意俱到,多么富有文学意味!”赵树理说:群众把“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唱成“自由之神在宗清阁上。”侯宝林讽刺我们有些话剧的对白和腔调:“天哪,你让我怎么办哪!”(学侯的腔调,众大笑)老舍说,在苏联告别宴会上,一定让我讲话,我说我是家里最落后的人,拿俄语来说,孩子们全会,就我不会,他们笑我,我只好说:“我是北京市中苏友好协会的副会长!”这下子才恢复了父亲的尊严,上台拥抱我。如果我上去说“为什么什么而斗争”,人家不能不鼓掌,但多少有点“鼓”不由衷吧!(全场大笑,长时间的活跃)吴组缃编了几句念给大家:“四大皆空,一窍不通。装模作样,言不由衷。词句别扭,章法雷同。废话连篇,术语无穷。千山万水,雾闭云封。”朱光潜在谈话里专门批评了洋八股。

  座谈会发言公开发表时,张光年拟了一个出奇醒目的标题:《反对八股腔,文风要解放!本刊举行文风座谈会,大家起来声讨八股腔》。我心想,光年同志啊,毛主席刚刚批评你写的按语“题目太长”,“‘再批判’三字就够了。”你现在的这个题目,不是又写长了吗?

  1958年年初,反右斗争仍在进行,《文艺报》此次会议虽然轰动一时,结果却难以深入;反右斗争如火如荼,“八股调”的讨伐反而吃香,大报大刊上的文章求“狠”不求“准”,不但置“准确、鲜明、生动”之于不顾,而且“用语太直,用字太硬,形容词太凶”更硬更凶。“观点”比什么都重要,哪里顾得上什么“材料”、什么文风!

  文风问题,不堪回首,50年来,困惑久矣!

  当然,不仅仅是文风问题。一当作家明白文风服务学风,政风管着学风,根子都在党风,并且发现实践检验着党风、政风和学风,文风本身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时,文学已经进入新时期。装腔作势,借“无限忠于、步步紧跟”和“斗斗斗”吓人的一套成了过街的老鼠。不进行文风改革,文学只有死亡。

  碰过不少钉子之后,漫说那种“在什么的什么下”、“取得了什么的什么”、“难道什么是什么的吗?”等等的强词夺理应当休息,一脸杀气、故作危言的招式也应极力避免,而代之以老老实实的科学态度和亲切平等的对话。在多元互补共进、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创作走势下,不妨再表现得人性化一些:平和自如,理趣盎然;情意真挚,痛痒相关;自圆其说,要言不繁;入耳入脑,先求清通后波澜。若能以片言警策醒豁耳目,那才真叫不枉今生“老成精”了。

  唉,谈何容易!

  作者:阎纲

【编辑:张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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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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