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红楼梦》问世200余年来,关于作者和书中所说之事,一直争论不休。去年底,娄底市《红楼梦》爱好者、中国红学会会员谢志明在其出版的专著《红楼湘娄文化考》里,认定《红楼梦》的作者是湖南娄底的一位女性——谢三曼(方言:姑姑的意思)!此论一出,即引来一片质疑声。(3月11日《长沙晚报》)
谢志明先生为了证明自己的论证是有来由的,首先言其父亲给他讲了一个传奇故事,说《红楼梦》是我们谢氏家族人写的,并郑重其事的将两本线装书交给了他。后来谢志明先生找到《红楼梦》一读,所写之事果如两本线装书所言。看来,这两本线装书真是宝贝!可是诸位且慢高兴,谢志明先生很遗憾的告诉我们,两本线装书现已是片纸无存了。
谢志明先生的一段自话自说颇能吸引人,从小时候被授“宝书”到长大后的惊人发现,让听者如闻评书。这一段传奇,仿佛给谢志明先生的论证提供了一个“楔子”。可惜的是,家传“宝书”一事作为故事尚可一听,若是以此作为依据则是难免滑稽。家传“宝书”一事属实不属实,完全是谢志明先生的一面之词。既然“宝书”不存在,说了也是白说,甚至还有“忽悠”人的嫌疑。
纵观谢志明先生的考证和其理论依据,无非是《红楼梦》中使用了一些湖南娄底方言及作者多次将湖南的景物、地名写入书中。不可否认,《红楼梦》中使用了方言,可方言并不局限于湖南地方方言。在《红楼梦》中,我们可以读到多种地方方言,如东北方言、江南方言等。
像“吃茶”一词便属于华东地区方言,是指喝茶的意思;“劳什子”一词是北方方言,指那些很头疼、很伤脑筋、很令人心烦的一些事或人。《红楼梦》中用“珠泪斑斑”的湘妃竹来形容林黛玉的神韵,《群芳谱》中道:“斑竹即吴地称‘湘妃竹’者”。可见《红楼梦》中所使用的方言,远不止湖南的方言。至于将景物、地名写入书中的,《红楼梦》中更是不止一处,如金陵、江宁、姑苏等。这些景物和地名,与书中的人物有着密切的关联。
为了证明《红楼梦》和谢家有关系,谢志明先生还提到了贾宝玉所写的一首诗,其中有“谁谓池塘曲,谢家幽梦长”一句,这是贾宝玉为“蘅芜院”所写。一首诗中提到了“谢家”,便证明“谢家”和《红楼梦》及其作者有关,实在有些可笑。听了谢志明先生的高论,“贾家”人一定会抗议了。因为《红楼梦》一书描写的是贾氏家族,按道理《红楼梦》和“贾家”最有关联。虽说小说不同于现实,但也不能一首诗中出现了“谢家”二字,《红楼梦》便改姓了“谢”吧?
《红楼梦》中的诗词很多,诗词中涉及到的人物和地名也很多。诸如“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粉堕百花州,香残燕子楼”等等。若按谢志明先生的推论,我可以断定《红楼梦》的作者是陶渊明的后代。原因便是《红楼梦》中的诗词多处提到了陶渊明,如“长安公子因花癖,彭泽先生是酒狂”“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等。
况且,贾宝玉诗歌中的“谢家”一定是谢志明先生所指的“谢家”么?或许,此“谢家”非彼“谢家”。如果此“谢家”即是彼“谢家”,只是谢志明先生的一厢情愿罢了。要想知道两个“谢家”是否相同,恐怕需要去问一问书中的贾宝玉了。
《红楼梦》中的方言很复杂,可绝非“一家之言”。仅从自家方言出发或找出自家方言,舍弃其他地区方言不谈,并依此得出所谓的结论,只能说是不负责任的考证和不符实际的考证。相比较《红楼梦》研究,西方的莎士比亚研究虽也存在作者之争,但研究者们更注重于“小说”本身。
小说就是小说,“虚构性”是其本质。正如鲁迅所说:“人物的模特儿,没有专用过一个人,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要是你认为小说中的主人公便是现实生活中的某某,而不去从艺术的、审美的角度出发,其研究结果只能是盲人摸象,越摸越不像。也使得小说研究,陷入了一个不该有的误区。
作者:夏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