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他讲的是上海话。
许子东:他讲的大部分是上海话,其实我客观的看着,他跟小沈阳差不多。
窦文涛:小上海。
许子东:有点女性化,但是,而且他多一点政治的嘲讽,还有一点模仿领导。有些笑话是中性的,比如说我小学三年级抽烟,我爸问我为什么,我说台湾不回归,我心里闷的慌,就是之类的这种。
但是也有些有点政治内涵的,比如说他认识一个有钱人,发了,怎么发了呢?卖酱油,卖酱油怎么会发了呢?掺水。他说酱油这个东西你掺了水它还是黑的,不过回家煮红烧肉、煮三个小时还是白的,诸如此类这种的。但是他说,四川地震了我捐了40万,为什么捐40万?这以前做了亏心事,现在平衡平衡,接下来就一句,我不是说捐款的人都做了亏心事,大家鼓掌。再来一句,不过不做亏心事怎么会有钱呢?弄了剧场效果非常好,这就是有点政治的角度,有很多完全是中性的幽默。
但是下台了,我就跟他聊,因为他是周博春的学生,周博春是个著名的滑稽演员,你说滑稽这个艺术跟相声来比,它就是一直打不过相声的一个,这个跟语言也有关系,他是周博春的学生,我就说你能不能用普通话来回答,他说也行,不过我就是始终怀疑,就因为方言大趋势,你们刚才讲我的同意,大趋势在萎缩,但是在小范围,它的生命力重重,它一定有生命力的。
窦文涛:你这个很多东西,方言是有着特殊魅力的,讲老实话,那么它的魅力覆盖地区,这里边还有讲究。你比如说跟文道讲的权利很有关系了。你比如说春晚,到底是给谁看的?说是我们给全国人民上的这么一道菜。可是实际上,现在调查公司的讲,以长江为界,在辽宁东北那边,收视率可以达到80%几,你就以长江你往南为界,最高的安徽安徽也就是24%。然后其它的基本上都是20%以下,到了海南1。3%,到了广东百分之二点几。就是说你这些东北话的这几个小品,广东人看了之后,即便能听懂了,可是其中的味道他接受不了。
梁文道:接受不了。
许子东: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呢?
梁文道:很简单,这个原因并不是广东人、海南岛,广西我们这些真正最南方的地方的人,接受不了这些东西,而是我们也从来不被接受,从我的角度去看,什么意思呢?其实在这个角度上,广东跟上海是一样的,虽然广东好像是又自己一个地盘,一过梅岭,就是广东话天下了,广东歌都来了,但其实在全国的媒体上面,广东人的形象加上粤语,在春晚要是出现的话,你就是被笑话的。
窦文涛:小丑的形象。
梁文道:对。
许子东:就是精明、贪钱但是有点好笑。
梁文道:虽然赵本山有很多自我调侃,他那个形象。
许子东:他憨厚、朴素。
梁文道:但是他是代表整个国家的主流,他占据主流,就是我们国家的主流还是以北方为主。
窦文涛:北方的,普通话跟东北话是太接近的。
梁文道:所以从南方人的角度看,是我们被挤出去了,不是我们不接受。
许子东:就是文化研究方面对这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技术性的,就是因为中国划分五大系路,北方划成一大系,然后江浙、两湖、川贵,然后福建,然后广州,所以在江浙这一带,真的一个县的话都不一样,所以这个语言的通行,你要讲一个笑话,你要隔一个省理解,很难,而北方这一大片都可以,这是技术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认为就是中国政府历代的统治阶层,最要安抚的是北方的民众。
窦文涛:我倒看是广东人爱造反,辛亥革命,北伐。
许子东:只有最近这几年。之前你翻翻历史,南方是生产。
梁文道: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我们要回看一下历史就会发现很好玩,以前中国人的统一,就像刚才许老师讲的,是靠文字,而文言文不是用来说话的东西,它是一个书写系统,它不是一个语言。
许子东:成为官僚系统的基础。
梁文道:对,以前的人,彼此沟通,主要是靠书面,远距离沟通是书面,不可能有电话,所以也不需要统一官方,一个国家语言,但是问题是,现在白话文兴起,然后讲那个时候当时就有一个问题,就是我手写我口,想想看,写哪个口呢?你写谁的口?
窦文涛:写广东口还是东北口?
许子东:北伐军那个时候,建议就不一样了。
梁文道:对,就不一样,所以看当时搞国语,这种民国年代,他们要开始建立国语,开始谈国语问题的时候,因为当时国民党,主要的势力在广东,是往上打的,乃至于那个时候国民大会开会,居然有人提出用广东话当国语,而且是差3票通过。
窦文涛:辛亥革命在广州干的。
梁文道:就要这样搞了,所以你看这个完全跟政治有关的,而且我常常在想一个事情,我就是平常开广东人玩笑,开上海人玩笑,我觉得都无所谓,只不过这种东西不能把它变成一个制度性的一个东西,比如说前几年不是说,电视节目主持人,说话不要有港台腔嘛,我们对这种东西,我真的很本能的反感。
许子东:为什么不规定不能有京腔?
梁文道:为什么有东北腔,为什么有陕北腔?
窦文涛:这个问题我们研究过,北京人干吗要有港台腔呢?就模仿不好。
许子东:广州的人就不能说话有京腔吗?
窦文涛: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