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年味淡了”的争论今年似乎有点冷下来了,而“新年俗”似乎也不像往年讨论得那么热闹。这倒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好让我们有个冷静的环境回头再看一看“年味”和“年俗”。
其实“新年俗”这个词本身,就是“年味淡了”的同义词——“旧”年味不淡,何来“新”年俗一说?我以为,“年味”慢慢淡下去固然有文化学意义上的“可惜”,但放在历史视野上,倒是时代进步的必然。因为传统意义上的“年”是一个非常“农业”的节日,它是农耕文明一年一度的盛大祈福仪式。无论是舞龙、贴“福”、祭灶、掸尘、换桃符还是放鞭炮驱“年兽”,都是在各自层面上表达农业文明对“天时”的依赖,对土地的感恩。现在别说在城市里,就是在很多农村里,那些农业社会特有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元素都在渐渐少下去,“年味”作为一个精神层面的东西,失去了物质基础,自然会式微。
“年味”只有在农业社会才能火,这和郭德纲的相声只能回归茶馆才能重生是一个道理。所以,要想有一组成功的“新年俗”,也就不能完全与旧年俗完全划清界限。同时,作为一个有五千年历史,从未在文化上被征服过的民族,彻底割裂传统也是不可能的。看看现在得到普遍认同的几种“新年俗”,无一不是对传统习俗的“形式”改造。比如冯骥才说看春晚是新年俗,实际春晚的时间段正好就是“守岁”时间,可算是新的“守岁”;比如短信拜年被很多人说是新年俗,其实这是因为亲朋好友圈子大了,不像原来那样住一个村子了,上门拜年不再那么方便了,可年又不能不拜,拜年短信就这样给“逼”出来了;再比如登高迎新的新年俗,其实无非就是再加上个现代一点的“健身”因素,还有把压岁钱换成“压岁书”,还是沿用了“压岁”两个字……
所以说,“新年俗”首先得是在“旧年俗”基础上的创造发挥。它的形成还得跟旧年俗一样,得有个慢慢被民间普遍认可的过程,同时还得靠广大草根发挥民间的大智慧。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挖空心思立马想一个很“出跳”的新年俗出来(那不大可能),而是尽量别把一些还保留着的旧年俗给“创造发挥”得变了味,那样反而是在害年俗了。比如麻将,这个国粹其实和西方的桥牌一样,是种很欢乐的智力游戏,这么多年来麻将一直名声不好,“蒙冤”的原因就在于很多人把它跟赌博给捆上了。扬州今年办了个纯比赛性质的“雀圣大赛”(今日本报A3版),我看就很好,要多为麻将正正名。而镇江有商家在本命年的红袜子上加个“踩小人”的小花招(今日本报A5版),把好好的民俗搞成了跟整蛊一样的东西,你说这不是存心把“本命年穿红”这个古老年俗往绝路上推吗?
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