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974年5月10日至1975年6月14日为辞赋诗词阅读期。这期间共校点注释了包括庾信、谢庄、谢惠连、江淹、白居易、王安石、陆游、张孝祥、陈亮、辛弃疾、张元干、蒋捷、萨都剌、洪皓、汤显祖等人的辞赋、诗词、散曲共35篇。
从1971年春天起,毛泽东的健康状况明显下降。1974年春,毛泽东又患了老年性白内障,1975年7月23日,动了手术。1974年5月10日,毛泽东布置注释的“大字本”庾信的《枯树赋》、谢庄的《月赋》、谢惠连的《雪赋》、江淹的《别赋》、《恨赋》,集中地反映了他晚年的感情和心态。
《枯树赋》的寓意十分明显,毛泽东联想到饱经风吹雨打、水火摧残、虫蛀鸟啄的老树“拔本垂泪,伤根沥血”的惨状,从心底里发出“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喟叹。《月赋》寄寓的是“悄焉疚怀,不怡中夜”的凄情,可以想象毛泽东长夜不寐、百感交集的情景。毛泽东爱雪,不论是在陕北抒发“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怀,还是在中南海不忍踩碎琼玉的清赏,都反映了他对冬日皑皑白雪的热爱与赞美。阅读《雪赋》也是一种寄托,但它是在“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时,“梁主不悦”的感伤型的寄托。《别赋》中的“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则抒发了“摹暂别之状,写永诀之情”的哀伤;《恨赋》中的“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则是另一种倾诉。
毛泽东一生喜爱梅花。晚年由于健康原因,诗兴衰退了,然而傲霜斗雪、高洁芬芳的梅花,仍寄托了他的理想人格和高尚情操。洪皓的《江梅引》(1975年3月21日布置)、蒋捷的《梅花引》(1975年4月11日布置),就是毛泽东寻求精神寄托的产物。
烈士暮年,志在千里。毛泽东选读了汤显祖的《邯郸记》中的“度世”(1975年3月21日)。王安石有一阕《桂枝香》(1975年4月4日布置印制),表达的意思与此相同:“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他借张孝祥的《六州歌头》抒发情怀:“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豪放派词人辛弃疾的作品,成为抚慰毛泽东壮志未酬的作品:“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贺新郎》)“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摸鱼儿》)“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英雄泪!”(《水龙吟》)“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水调歌头》)“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永遇乐》)他虽在养病,还是关心国事:“谁念我,新凉灯火,一编《太史公书》。”(《汉宫春》)但毕竟岁月不饶人:“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破阵子》)。(以上七首词均为1975年4月4日布置)经历了无数坎坷沧桑的老人好回忆过去:“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蒋捷《虞美人》,1975年4月11日布置)
“大字本”第三阶段最后的两篇,一篇是吴潜的《满江红》,还有一篇是吴锡麒的散曲《梧桐树》(一舸),时间是1975年6月4日。同上述两篇同时布置注释的,还有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可能是因为内容太消沉,后来又删去了。
以后,“大字本”不再注释。前后近四年的“大字本”古籍注释工作至此告终。
文/刘修明 摘《当代中国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