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日23点,作家阿来难以入眠;这时,距离汶川大地震已过去56个小时。49岁的他躺在越野车内,辗转反侧。
这是阿来住进车内的第三个夜晚。他开始习惯夜间住在狭小的越野车里了。由于每天都有不稳定的余震来袭,和成都许多中产阶级一样,这位藏族作家钻进自己的车内过夜;“我家处在电梯楼房的14层,一旦有事,车内更容易第一时间逃生。”在他家的小区里,距离车不远的地方,阿来的儿子躲在帐篷内安然地睡了。儿子现在四川大学就读研究生,地震发生时,阿来正在写作,儿子在自己的房间忙着属于儿子的事;在这个缺乏安全感的夜里,这对父子又选择了各自睡眠的空间。儿子睡帐篷,父亲选择了越野车。
32年前,阿来的选择和儿子一样。1976年,四川松潘发生7.2级大地震。当时,阿来比现在的儿子还要小,17岁,寄读于家乡马尔康县的一间普通中学。地震之后,他和同学们挤进帐篷内睡眠。“当时是孩子,我还记得自己住帐篷时的新鲜感觉。”现在,儿子回到了他的过去。
自12日地震以来,阿来陆续与阿坝州的亲戚都联系上了。他还清楚记得当天21点左右,与外界中断接近5、6个小时后,他收到第一条短信来自北京。他看看手机屏幕,上面写着:“你还好吗?你老家的亲戚还好?那里发生地震了。”这时,阿来、儿子和他们的左邻右里都站在自己的小区里,中断了网络、中断了电信,与外界隔离开来。此前,他仅凭经验和直觉知道成都地震了,“但是否成都是震中,我并不知晓”。随着几百个短信和电话疯狂钻进他的手机后,他才知道震中在汶川。随后,他打通了马尔康的电话,爱人、两个妹妹都安然无恙。
13日,地震后的第一天,他在确认家人的安全中度过,乡下的父母和弟弟都好,除了他在成都跑客运的妹妹。他大约知道妹妹带团去了距离震中映秀镇特别近的地方。在接受一家媒体采访的最后关头,他说出自己的心愿,“我要开车去找她,准备随时出发。”
14日,地震后的第二天,他的眼光从小家扩展到外界。他开车出门溜达,进超市买了一些矿泉水和方便面,差不多花了四百元;然后,按电视新闻里指导的地点,阿来到了成都的指定募捐地,把东西放在那。
地震后,成都街头风貌变化了一些。阿来眼中的成都空旷了、安静了。空旷的地方长出了很多帐篷和献血车,很多老百姓在适应变化的生活同时,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气。“成都人有一种幽默感,生活在这个地方照样继续,你看不到很多悲惨的东西,人们反而更客气、温情了。”地震后,阿来本想回家取点东西,小区保安很负责,一定坚持要陪他进屋内取东西。
下午,阿来开车到金河路57号,这里是四川共青团团市委赈灾志愿者报名指定地点。报名者非常出乎他的意料,黑压压一大片,他规矩地跟着人群走,排队1个多小时后,他开始无法忍受漫长的等待。于是,他电话一个在团市委工作的朋友。朋友出来了,他“开后门”报了名。
填写自己的志愿表后,阿来意识到自己几乎没有多少用处。“成都到处都是志愿者,军队就有10万多人过去。现在前线最需要的有两类人,一类是医护人员,还有一类是道路抢修人员。这些都是纯粹技术性工种。”以写文字为生的阿来,意识到自己和成都大多数老百姓无异,更多的有一腔热情。“我喜欢旅游,买的车也是越野车,我喜欢动不动就进山,我的车可能比普通车好一些,我开车技术好一些。我想,如果我能做什么?我唯一可以做的是当一名运输队员,带车驾驶。”
15日,地震后第三天,他得知妹妹安全到了成都。阿来的妹妹做客运工作,跑马尔康到成都这条线。12日下午,她乘班车离开马尔康,结果碰到了地震。他们步行2天,从灾区一直走回了成都。
“富足时,人与人之间比较自私、冷漠;现在,气氛很温暖,人的另外一面浮现出来了。”阿来道。文/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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