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评论·怀念柏杨】
现在也许没什么人记得这位老头子,可要是有人再写一本《丑陋的中国人》,恐怕还是要被那些愤青们的唾沫淹死。说到底,我们依然没有走出柏杨所定义的那个“文化酱缸”。这也是柏杨值得让人怀念的地方。
那个叫柏杨的老头子死了。挂在MSN上,有人特意来告诉这消息。看来,还有人记得这位孤岛文化斗士。不过,想必也不多吧。特别是现在那些80、90后们,能说得上郭衣洞这名字,又大致了解什么是“大力水手案”,简直算得上少年才俊了。
还是很怀念阅读柏杨的时光,虽然这仅仅对于个人而言。记忆如此不可靠,乃至于现在已经想不真切,自己究竟在哪一年看到这本薄册子。脑海里,只晃着一本破破烂烂的盗版书,而且也不记得这书是从哪里借来的。那时候年纪太小,所以读到“丑陋的中国人”、“酱缸文化”等字眼,仍旧懵懵懂懂。倒是记住了一些新鲜词汇,比如说什么中国人一个人是一条龙,三个中国人在一起就成了一条虫之类的。至于何谓“酱缸文化”,那是在以后的岁月里慢慢反刍,才逐渐明白的。阅读,往往不仅需要阅历,还需要经历。所以,柏杨对我而言,并无多少思想启蒙作用。
可也就是从柏杨那里,我才开始了解台湾作家,比如李敖、龙应台等人。从这些人那里,方才完成了整体而言的思想启蒙。三个人里,柏杨主攻传统文化。使他深陷囹圄的“大力水手案”,乃台湾现实政治的“文化遗产”。从作品本身而言,《丑陋的中国人》揭开的是传统文化这口酱缸的盖子,其他煌煌大作如《白话资治通鉴》、《中国人史纲》,明摆着就是整理国故。龙应台呢,始终揪住“现代文明”这条辫子。倒是李敖,多少有点本土思想作家的味道,虽然他更多时候表现得像一个政论家或政客。当然,这都是不无粗浅的概括。
大概是这缘故吧,虽说《丑陋的中国人》曾是一枚投放大陆的文化炸弹,但柏杨的作品后来似乎并不太受人待见。至少个人感觉,他那把文化匕首不够锋利、不够有力。本质上讲,他的思考可能更接近中国现代性问题的源头。可在这浮躁的年头,谁愿意花时间从头梳理中国文化的病症?那些洋洋大观的“拿来主义”,还让人眼花缭乱呢。话说回来,不定什么时候风水又转了回来,他从泛黄的书堆里整理出来的货色,或许身价倍增、焕发光彩。你看这些年,所谓传统文化复兴,不又叫嚣得厉害。可这要真得了势,戴着批判的眼镜整理国故的柏杨,恐怕又得挨排挤了吧。
柏杨大概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总是那么不合时宜。可也有一个说法,叫做“独立精神”。这一点,在柏杨身上大概可以找到一些痕迹。他自己也说了,“不肯听话”正是他自己性格最大的弱点之一。试想,现在也许没什么人记得这位老头子,可要是有人再写一本《丑陋的中国人》,恐怕还是要被那些愤青们的唾沫淹死。说到底,我们依然没有走出柏杨所定义的那个“文化酱缸”。这也是柏杨值得让人怀念的地方。
柏杨走了,那个曾经的“文化大力水手”走了。说实在的,个人并不觉得特别哀伤。这位89岁的老头子,一辈子写文章、坐监牢,可毕竟亲眼看到了时代的进步。想想,几个人能有如此际遇?在这方面,拼的不是思想和气力,还得有这岁数不是。
前两年,出版社送了一套三卷本《中国人史纲》,拿到手后随即束之高阁。也许,这时候取出来阅读,正是对这位作家最好的纪念方式。
□魏英杰(杭州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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