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还不知道“圆明园究竟以什么面目示人最好”之前,那就想最大的办法把它保护好。“在争议声中动工”,可能会毁掉我们的宝石。圆明园应该在“保护中争议”,一边保护,一边争议。
圆明园将要在明年修复长春园宫门,这预示着“圆明园古建修复工程将在争议中重新启动”。(昨日《京华时报》)
动动圆明园的一草一木,争议都可能随之而来。或许任何一个文物遗址,都没有像圆明园这样,在“废墟保护”和“恢复重建”中能引起这么持久、这么激烈、这么对立的争议。
和2005年圆明园“湖底铺膜”事件不同,那次是文物保护、水利工程以及环境保护等多种意见的纠集,最后在国家环保总局的干预下,以工程整改、拆除部分湖底铺膜告终。而这次,看起来只是文物保护内部的争议,但也更具有专业特质,普通公众不像环保那样有更多的参与机会,专家们的结论将可能决定着这个世界文化遗产的未来命运,因而更要审慎。
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的争议对圆明园是有益的。开放的、科学的决策过程,少不了充分的讨论,这是时代进步的必然。上次“湖底铺膜”事件之所以引起公众质疑,就是因为上亿元的工程且在这么重要的地方,事先没有经过充分的讨论而仓促上马。从文物保护的角度看,“废墟保护”和“恢复重建”的争议还会继续,短期内不会结束;但是,不要怕争议,甚至越激烈越好,这才是对圆明园负责的态度。
2000年,《圆明园遗址公园规划》公布,其中明确要“恢复部分古建”,然而7年过去,复建工程均未启动。因为,这个《规划》只是确定了圆明园整修的原则,具体实施“要进一步编制详细规划和相应的专业规划”,但详细的专业规划迟迟没有出台。这样,没有启动看起来原因是对如何复建没有形成共识,但在我看来,恰恰是一些理念的进步和时代背景的变化对原来的规划提出了挑战。
想想看,7年前人们的环保观念、文物观念、法制观念、欣赏水平、政府财力是怎样的,7年后,这些领域的理念又有了多大的变化。就说政府决策吧,“拍脑袋”决策正在被公开征求专家和公众意见的模式所取代。在这样的新理念之下,充分讨论,却没有共识,圆明园专业规划的出台当然就会延后。
事实上,正是文物保护、环境保护等理念的进步,导致了专业规划的“难产”。2000年《规划》确定要修复圆明园的山形水系,但在2003年的一次圆明园座谈会上,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就反思说,“原来认为的恢复园内山形水系,到底是对遗址的摧残还是保护?”事实上,恢复山形水系和保持圆明园生态的矛盾很难调和———基于此,其实有必要对原来的《规划》进行重新评估,吸纳各方的意见,力争形成新的共识,对不符合新的理念以及不具操作性的内容进行修改。
当然,这个讨论的过程可能是漫长的,但圆明园的保护不能等到争论结束。所以,圆明园应该在“保护中争议”,一边保护,一边争议。
保护圆明园,就不要轻易砍伐树木,铲平荒草;保护圆明园,那就至少应该建个围墙,至少保证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进入,随意拿走或破坏里面的文物;也至少应该在一些景点周围装一些栏杆,而现在,好像是谁都可以轻松地爬上大水法,在上面拍照、刻写“到此一游”;保护圆明园,即使是不原样重建,也可以在不同的景点前设置微缩景观和图片说明。
一个天然宝石,在没有确定雕刻成什么最好时,先把宝石保护起来,等商量好了再下刀。圆明园也是中国的宝石,或者说是世界的宝石,在我们还不知道“圆明园究竟以什么面目示人最好”之前,那就想最大的办法把它保护好。“在争议声中动工”,可能会毁掉我们的宝石。
□樊夫(北京 媒体从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