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是 “大唐第一古惑仔”,孔子是 “怀抱理想的丧家狗”,诸葛亮是 “中国最虚伪的男人”,司马相如是 “骗财骗色还包二奶”的人,林黛玉葬花是 “行为艺术”,梁山一百单八将是 “恐怖分子”……近来,许多学者的言论让我们 “大开眼界”。
有人对这样的做法难以容忍,认为是在 “羞辱祖先”;有人认为这是 “与时俱进”,以这种方式,更促进了经典文化的传播……我们该以怎样的态度,来看待这种行为?
李敬泽:“某些学者正失去专业立场和学术操守”
对于这种现象,著名文学评论家、 《人民文学》副主编李敬泽 “欲抑先扬”: “一般而言,我们研究古人,不可避免的要用我们的语言去重述古人,重述经典或历史。这是正常的——每一代人都在用自己的语言去感受,重新阐释。我们不可能用文言文,用李白时代的语言去说。”
“如果是一般的文人,说 ‘李白是古惑仔’,这没什么问题,这是他们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但是,”李敬泽话锋一转, “作为一个古典文学的教授,应该是伟大传统的守护者,是一个确切的阐释者。纳税人拿钱养着你,不是让你说这些轻薄之语。现在有些学者,面对市场,正在失去自己的专业立场和学术操守,忘记社会需要他们应该怎么做。这样哗众取宠,只为让大家看了高兴吗?”
李敬泽认为, “作为一个专家,一辈子研究古典文学的,应该以尊重的态度,提供给大家真正的知识和见解,而不是用如此无聊的笔赋去写。”
“学者不可随便说话”
对于“适当的现代词汇有助于向大众传播古典文化”的说法,李敬泽认为“这是个态度和边界的问题”。“这要看说话人的身份。适当的现代语汇有助于我们接近,但要在你的专业立场之内。”
据报道,檀作文“古惑仔”一说传开后,他所在大学的领导找他谈话,后来,他发表了一则致歉声明。对此,李敬泽说:“我认为这是应该的,一个大学的领导有权利、也有义务维护学校的学术品质。换作我是大学领导,也会这样做的。”
于丹的《论语心得》正红时,对于有人指出她说的不准确,她辩解道:“我的只是个人心得体会”。记者问李敬泽,这种说法,是否可以为自己开脱?对此,李敬泽说:“作为一个教授、一个专家,说的不对就应该承认,并且更正。你是面对1000万观众在讲 ‘心得’,不是在你家饭桌上。你的基本义务就是传播古典文化。在央视1000万观众面前,就算是一个任意的普通人,也不能随便说话。”
谢有顺:“学术要关乎自由的心灵”
这些身为 “精英”的学者们,该持怎样的学术态度?如果说 “学术无界限”,那么,学术有没有、该不该有底线?
对此,记者采访了著名文学评论家、现已是中山大学教授、博导的谢有顺。
谢有顺先是表明: “我没有认真研读这些人的著作,也没怎么看过他们的电视讲话,类似的观点和说法,我也只是从媒体报道中知道了一个大概。”谢有顺认为: “这些说法,我想是要区别分析的。有一些话,不过是论者的比喻,我们不必太过较真;有一些则属于观点和立论问题,若出现明显的偏颇或漏洞,我就不能苟同了。事实上,学术是有其自己的界限和底线的,它不仅是一些新奇的说法,也不仅是一种知识的宣讲,它关乎的应是生命的自我觉悟。”
谢有顺认为,任何的学术,都要关乎一个自由的心灵,都要把人引向觉悟、明白真理,这才是学术的正大一途。 “遗憾的是,随着学术体制的日益僵化,加上媒体话语的影响力对学者的诱惑,使得越来越多的学者已经无法照着学术的本义来伸张学术的精神。当学者丧失了对学术、真理的诚恳之心,对汉语本身也失去了敬畏,他们会在媒体语境的怂恿下,把学术肤浅化、娱乐化,也就不足为奇了。”
“对大众性电视节目不必太认真”
谢有顺认为,不必用严格的学术标准来要求大众性的电视节目。 “电视是大众媒体,它和学术之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话语场,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话语生产方式。老百姓喜欢看,但学术界并不认可,这看似矛盾,其实是一种语境错位。易中天站在电视讲坛上,找到了一种可以和电视观众沟通的话语方式,这意味着易中天明白自己的说话角色,也知道自己是面对哪些人在说话。
“要求易中天用严密、深奥的学术语言,像做学术论文一样来讲 《三国》,这合适吗?电视是讨论学术的地方吗?不是。如果易中天像做学术论文一样在电视上讲《三国》,对于一档大众性的电视节目来说,就是失败的。易中天既然接受的是电视的邀约,他就不能不考虑到观众的文化素质和接受习惯,就不能不尽量使自己讲得口语化一些,幽默一些,这是一种讲话技巧,和真正的学术无关。不要用严格的学术标准来要求大众性的电视节目,‘百家讲坛’不是学术会场,它充其量不过是文化普及课的一个窗口,一些人喜欢使用这个窗口,另一些人则宁愿安守书斋,这都没什么不可。”
“语境不同,身份不同,评判的标准当然就不同。我是从来不把电视节目当作学术来看待的。”谢有顺说, “真正的学术,只会存在于逻辑、论证、考据和内心的自我觉悟之中,它和电视无关。”(记者 王亦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