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喝酒的人都知道,酒都是勾兑出来的。酒的浓度太高了以后,是不能喝的。比如说贵州茅台,多少多少年的,我们喝的不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一百多年的茅台,而是用一百年的茅台勾兑的。学术传播做的就是这样一个“勾兑”的工作。同样,酵母也是不能吃的,酵母必须掺到面粉里面去发酵以后,做成面包、馒头才能吃,学术大众化的过程就是放多少酵母粉的问题。
现在一提到学术大众化,就有人质疑它的含金量,将其混同为庸俗化、媚俗,我不同意这样的观点。学术有两个层次,一个是学术研究,一个是学术传播。学术研究的发展有自己的规律,有自己的规范,有自己的要求,甚至有时候就是要隔离开来的。有人批判“象牙塔”,这也是不对的。“象牙塔”依然是必需的,就是要有一部分人专心致志钻研精深问题。但学术还有另一个层次,那就是传播者。这个比例也不一定非要划定一个五五开,还是三七开,还是二八开。就目前情况来说,大概做研究的人比较多一点,做传播的人少一点。
学者在学术大众化过程中担负着桥梁的作用。我觉得作为学术界,对于社会、对于人民大众要有一种报恩的心境。学术界的学者靠什么生存,靠国家发的工资、发的奖金,还有各种福利,如公费医疗,养老保险,这钱从哪里来的?这个钱是国家财政拨款,也就是纳税人的钱。也就是说,学术界是由我们的人民群众供养着的,理应有一部分人出来回报大众。当然,这并不是说所有做学术研究的人都要出来从事学术普及。当一部分人坐在书斋里潜心做他的学术研究,为学术而学术时,也应该有一部分人走出书斋面向大众,作为我们学术界对人民群众、对纳税人、对国家、对民族的回报。
大众为什么要了解经典?他们不是为了做研究,他们首先是想了解我们祖先留下来的那些宝贵的文化遗产,并从中得到一些对他自己有帮助的东西。这也是学术大众传播的目的和责任。(作者易中天为厦门大学中文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