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不应受穷，也不必斗富

　　有个年轻作家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他告诉我：固然是渴望上榜的——谁还不知道捞钱是好事啊？而且那捞的是“读者”的钱，不是“纳税人”的钱。只不过为了钱而改变写作的诉求，代价太高了。结论是，只能尽力在“生活”与“艺术”之间求得平衡。

　　关于刚刚出炉的“作家富豪榜”，首先让人想起的，却是一个老段子。那大概是十来年前吧，某“著名作家”兼“xx研究会副主任”出去开会，人家给他买的是经济舱的机票。他很悲愤：凭什么不给我商务舱？对方一定是“文坛之外”的愚民，回答说：那是给一定级别的领导做的。该著名作家立刻吼叫起来：我是副厅级！

　　证明一个作家的价值，居然要靠所谓“行政级别”，现在看来固然是件荒唐的事。也说明了某个领域是这样“养”作家的：政府管理为主，行会笼络为辅。至于养不养得出作家，养了些什么作家，也不可一言以蔽之，但良莠不齐是肯定的。而且善于钻营者吃香，善于写作者反而受气，这个积弊也由来已久。

　　因此许多作家是寄希望于市场化的。就如同样十多年前，梁欢这样捧王朔：横空出世，圈儿内一片饭碗落地之声。王朔也豪言：一年挣出一百万。透着改革开放初期的财富概念——如今一百万算什么呀。今年的冠军杨红缨，顶25个王朔，三甲之外的李可也顶5个半王朔。可是现在再把王朔的旧作拿出来，就说文学水准与对一个时代文化的影响，谁敢说比王朔强？当然了，雅的俗的都是作家，也都是为人民服务，郑渊洁、韩寒和金庸等人也是无可争议的好作家，但若以金钱来衡量作家的价值，恐怕仍是荒唐的。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曾接触过不少作家，以所谓“纯文学创作”居多。我也问过不少人：看到作家富豪榜，各位做何感想？有寂寞多年的老腕儿恶狠狠地说：不就是玩儿俗的吗？俗谁不会呀——结果他老先生写出一“市场化”的“俗”作品，还真不如南派三叔。我想告诉他的是：俗不等于蠢，通俗文学也是门学问，您还不一定有资格玩儿。

　　还有上了榜的人宣称：作家凭什么要受穷？比起商人，这只是毛毛雨啦。对于这种人，我的看法是，作家固然不应该受穷，但更不应该斗富。当然也有较为理性的。有个年轻作家给的我印象很深刻，他告诉我：固然是渴望上榜的——谁还不知道捞钱是好事啊？而且那捞的是“读者”的钱，不是“纳税人”的钱。只不过为了钱而改变写作的诉求，代价太高了。结论是，只能尽力在“生活”与“艺术”之间求得平衡。

　　只是对于大部分以文化为业的人来说，这平衡太难了。绕来绕去，还是作家以什么体现价值的问题，体制这一边讲扶植，市场那一边讲促进，有时候是两头堵。说到底，究竟什么能够体现作家或文学的价值？恐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肯定不是“政绩”，更不是“富豪榜”。对于行会大门之外，收入榜上无名的从业者，我更愿意以这句名言作为共勉：思想文化教育卫生部门，都要以社会效益为一切活动的唯一准则。这不是我说的，是改革开放的设计师邓小平说的。

　　而能够养活作家的肉身，又不至于毁坏他们灵魂的社会，才是一个健康的社会吧。

　　穆风（文学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