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官场
对下,我力求自己不要像个官;对上,我就是个公务人员,官员只是个职务身份而已
南都:你有着浸淫官场多年的经历,这些经历都是非常难得的素材,你会把它写成小说吗?
车延高:我会写。但是要等我退休以后。
南都:怕被读者对号入座?
车延高:所以现在我写的是别人不好对号入座的作品。一般来说,诗歌不会那么具象,不太容易被人对号入座。
南都:你身边的官员不会害怕你把他们写进作品里?
车延高:我以前会写杂文,后来我改写诗歌,就是因为诗歌不会像杂文那么具象,因为杂文需要论点论据论证,会容易让人对号入座,而诗歌是文学艺术作品,是允许想象和虚构的。
南都:从杂文改成诗歌,本身就因为有这个顾虑?
车延高:是有这个顾虑。
南都:我们的官员往往很忌讳有个人色彩,甚至面孔都是一样的,越有个性的人,他的前途往往越不是很美妙,而一个诗人,失去自己的个性却是可悲的。
车延高:这不是绝对的。我的诗歌大部分在省外刊物发表,而且我的写作不占用工作时间,对工作没有影响。诗歌和普通人群距离也比较远,看的人比较少,周围的人议论得很少。我还没有听到什么非议。
南都:但你的目标是小说……
车延高:那是下一步的问题了。诗歌我会写一生。因为我热爱诗歌,不管我遇到什么情况,不管任何阻力,我会把诗歌继续写下去。这是我对诗歌的一种热爱所决定的。
南都:是你需要它?
车延高:是的。当然我也不排斥对别的艺术形式的尝试,比如我正在尝试写小说。
南都:小说是关联现实的。不怕带来麻烦吗?
车延高:会涉及到官场,但不会是很大的一部分。真正关于这一部分的小说,我会在退休以后再写。
南都:就像山西省副省长张平写的反腐小说一样?
车延高:我在这里面20多年,我的体验和体会应该更深刻。现在我会写社会生活中思考的东西,跟现实密切相关,但是别人会觉得又和现实生活很远。
南都:是刻意避嫌?
车延高:有这个因素。
南都:很多文学爱好者,都是完美主义者,我想这其中肯定也包括你。但是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你却要面对很多赤裸裸的现实,包括关系,人情……甚至要藏起自己的喜怒哀乐。你会有这种分裂的痛苦吗?
车延高:(沉默了一下)我还好。我是个真实的人。包括面对身边同事的时候。
南都:这个真实是指?
车延高:真实的心态,对待生活,对待工作和身边的人。我是什么样的,我就会把我自己展现在大家面前。我和同事相处也很融洽。包括上级和下级。在写作的时候,我也很怕自己带着官气,带着官架子,戴着面具。我希望自己,希望作品都纯粹一点。
南都:你会把工作和写作完全脱离开来?
车延高:脱离开来。在写作的时候,我就是个业余作者。只看作品,看不出我是官员。我写诗的时候,我只是个纯粹的诗人。属于官场的东西,我不会带进来。
南都:那你会不会把作为诗人的一种单纯,又无意中带到工作中来呢?
车延高:不会。我区分得很严格。白天,我是公务人员;凌晨,我是独行侠。我就是一个诗人。为什么一个人不能有多种面孔和能量呢?
南都:你更喜欢哪一个自己?
车延高:收到群众和社会的反映,需要我去做的时候,我把它做成了,解决了,我对社会也是一种贡献。这个时候,我喜欢公务员车延高,在写得出好句子的时候,我又很陶醉。两个身份都有愉悦的时候,我都很享受。成就感是通过各种途径来实现的。我不存在分裂的问题。
南都:在工作中,你也是个人色彩比较鲜明的人吗?
车延高:是。我力求自己不要像个官。
南都:不像个官,是指对上还是对下?
车延高:对下。
南都:那对上呢?又是怎么样的?
车延高:对上,我就是个公务人员。官员只是个职务身份而已。
南都:对下的姿态还容易做,但是对上,怎么去把握这个角色,是最微妙和困难的……
车延高:无论对上对下,把握真真实实的原则吧。有时候,确实会出现一些扭曲,完全不扭曲也不可能,但是一条,自己凭真实的心境去做就好了。或者我通过我的工作方法去改变某些东西。有时候我会面临一些不能去做的东西,那么有两种方法处理,一个是不去做,一个是通过改变工作方法去改变完善它也可以。
南都:你似乎不是一个性格很激烈的人?
车延高:你错了,我是个柔中带刚的人。大的原则、为人处事的基本秉性我是坚持的,有时的不吭气不代表我没有看法。
南都:实际上你是个内心很有主见的人?
车延高:担负的责任决定了我们没有原则是不行的。
南都:从报纸上看,武汉市纪委这几年查了不少案子,但是受贿数额都不是特别巨大,这是什么原因?
车延高:查办案件是反腐败的重要手段,我们的原则是有案必查。近年来所查案件的总数是上升的,同时我们更注重抓日常教育、制度建设和防控体系的建设,做到警钟长鸣、防患于未然,平常抓得紧了,干部谨慎了,拿不该拿的东西要想想后果,这是个好事。不能等亡羊了才去补牢,未亡羊也可以补牢。
南都:一个好的诗人,会是一个好的官员吗?
车延高:为什么要非此即彼呢?可以一致起来。业余时间我尽心写作,当一个纯粹的诗人,工作时间,我尽心尽力地工作,做一个恪尽职守的公务员,有相得益彰这个成语,就应该有为之努力的行为。
南都:俗话说,文如其人。一个思想龌龊的人,不可能写出流芳百世的作品。这一点你怎么看?
车延高:诗歌和文学是可以净化人的灵魂的。在创作的时候,自己本能的一种情感的流露都要考虑真、善、美的抑扬,都要考虑自己审美价值的取向;同样在超越于诗歌之外,在某些事实的判定、在处理老百姓事务时,我同样会以一种情感,以一个公务员履职必须具备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去对待工作,我想写诗时流露出的真情和对待老百姓的真情是有相同性的,有了这种真情才能写出纯粹的作品。
南都:你的意思是,对诗歌文学的爱好,也给你的工作提出了一个更高的要求?
车延高: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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