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寻找《红楼梦》：荣宁两府原型在哪？(2)

　　■目前唯一有档案可证的曹雪芹家族故居在广渠门大街

　　《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其先祖本是辽东汉人，被满洲贵族俘虏而成为“牛录包衣”（家内奴隶）。曹雪芹的六世祖和五世祖从龙入关，进入北京城……康熙皇帝亲政后，曹家才“赖保育之恩”——即曹雪芹的曾祖母孙氏曾当过康熙皇帝的“保姆”，曹家逐渐发达。康熙二年，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被点放江南织造，此后，曹寅继任江南织造，使曹家进入鼎盛时期。然而好景不长，雍正年间，曹家被查抄，“生于末世运偏消”曾经显赫一时的江南曹家终于运终数尽。年仅13岁的曹雪芹从此结束了“锦衣纨袴，饫甘餍肥”的富贵公子生活，于雍正六年初夏，回到北京。曹家家道中落，改变了曹雪芹的生活状态和生活轨迹，但是这些变故却催生了不朽名著《红楼梦》。曹雪芹回到北京后，直到他在西山去世，再也没有离开北京。

　　据很多红学家考证，曹雪芹一家从水路到通州，入北京城，那是雍正六年的夏天。曹雪芹回到北京后的住址，成为很多红学家争论的课题。

　　1982年，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研究员张书才，从该馆所藏清雍正年间档案中发现了曹雪芹回到北京住址的线索。曹雪芹的叔父、江宁织造曹俯因骚扰驿站、亏空库银、转移家中财物获罪，受到抄没家产与革职枷号的惩处。雍正六年，接任江宁织造的隋赫德在《细查曹俯江南家产人口等情析》中奏明：“曹所有田产、房屋、人口等项，奴才荷蒙皇上浩荡天恩特加赏，宠荣已极，曹俯家属蒙恩谕少留房产，以资养赡。今其家属不久回京，奴才应将在京房屋人口酌量拨给。”于是曹雪芹和家人从南京回到北京后，隋赫德便将京城崇文门外蒜市口地方房十七间半，家仆三对，给予曹寅之妻度命。后来张书才根据乾隆京城全图和实地考察，认定隋赫德给予曹雪芹家的房子在蒜市口。

　　我翻开地图，反复查找，却没有找到叫蒜市口的地名，这是为什么？我忽然想到这个地方该不是改了名字吧？我赶快找来地名志的书，仔细核对才知道，蒜市口东起抽分厂南口（今为健康里），西至崇文门外大街，与东柳树井大街相对，现在蒜市口已经纳入广渠门内大街了。曹雪芹家的旧宅在蒜市口北侧，由抽分厂南口往西数第三个院子。院子的门牌是广渠门内大街207号。据张书才考证，曹雪芹家是一坐北朝南的三进院落，临街房六间，前院西部有北房三间，东部无房。中院北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在中院南墙的垂花门处，有一座四扇屏门上书“端方正直”。后院空旷无房，是一座小花园，西院墙向内凹进一段，全院总计房十七间半。

　　曹雪芹自雍正六年（1728年）夏，由南京回北京后，就住在这里。红学家称这间院落的影子在曹雪芹的《红楼梦》中处处可见。像屏门上“端方正直”四个字在《红楼梦》里就曾出现过，专家称极有可能是曹家遗物。可惜这座曹雪芹唯一有档案可证的故居，在修建两广路时被拆除了，我去广渠门内大街探访，只看见宽阔的马路在眼前伸展向远方，曹雪芹的故居消失在滚滚车尘中。

　　曹雪芹一家在蒜市口居住有十几年的时间，他的整个青年时代都是在这里居住的。在蒜市口居住的生活，对曹雪芹的影响很大，这些在他的《红楼梦》中有很多体现。蒜市口地处崇文门外，当时是很荒凉的地方，所居多为平民百姓，绝少达官大夫，是京师中下层社会的所在。贫民困苦的生活历历在目，为他创作《红楼梦》积累了生活基础。

　　■崇文门外卧佛寺曹雪芹在此卖文求生

　　离蒜市口不远的东花市斜街，有一座寺院叫卧佛寺，曹雪芹家道中落时，据传说曾经寓居于此，并在此卖文求生。这座卧佛寺建于明代，本名妙音寺，因其后殿供奉着一尊巨大的卧佛，寺院遂被附近百姓俗称为卧佛寺。曹家在江南时与佛家联系紧密，曹雪芹自幼受家庭熏陶影响，与僧尼寺庵交往接触，在他贫穷难耐之时，便寄居卧佛寺中过着卖文求生、过午不食的凄凉生活。据红学家考证，在青灯古佛的日子里，曹雪芹开始构思《红楼梦》并写初稿。《红楼梦》第一回写寄居葫芦庙中的穷儒贾雨村，说他“自暂寄庙中安身，每日卖文作字为生。”很多红学家认为贾雨村此时的境遇，正是曹雪芹曾经经历的。

　　1931年秋，国画大师齐白石与张次溪，曾往卧佛寺访寻曹雪芹遗迹。这次寻访，引起了齐白石几多感慨。张次溪有感而发，赋诗一首，其中有一句“红楼梦断寺门寒”，齐白石借了这句诗的意境画了一幅《红楼梦断图》以此抒发他游览卧佛寺的感受。此外，齐白石还在画上作了题记，“辛未秋与次溪仁弟同访曹雪芹故居于京师广渠门内卧佛寺，次溪有句云：‘都护坟园草半漫，红楼梦断寺门寒……’余取其意为绘《红楼梦断图》，并题一绝：“风枝露叶向疏栏，梦断红楼月半残。举火称奇居冷巷，寺门萧瑟短檠寒。’”张次溪在《回忆白石老人》一文中也曾经写道：“卧佛寺则相传《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在家道中落之后，约在迁居京西香山的前几年，曾一度在这里住过。老人他感慨曹雪芹的身世，曾经根据我做的诗，画过一幅《红楼梦断图》，并在图上题诗……诗前有小引云‘辛未仲夏，与次溪仁弟同访曹雪芹故居于京师广渠门内卧佛寺……’”

　　我查找相关资料，证实北京曾有三处卧佛寺，－在西山，－在西城，一个就是广渠门内的这座卧佛寺。据史料记载，广渠门内卧佛寺有明代木雕大卧佛，寺内古树参天，花木繁盛。曹雪芹乃清雅之人，寄寓此寺，当在情理之内。此外，清代八旗制度规定，广渠门属正白旗汉军辖守，而曹雪芹是正白旗人，又曾居住在蒜市口，落寞后投奔附近卧佛寺存身，似乎合情合理。

　　■西单小石虎胡同曹雪芹短暂落脚点

　　曹雪芹一生对于科举考试和封建礼教的书籍深恶痛绝，在《红楼梦》中贾宝玉就如同曹雪芹的影子，道出了曹雪芹的心声。不过迫于生活压力，曹雪芹曾在右翼宗学担任教习，于是曹雪芹就搬到西单小石虎胡同居住。在繁华的西单商业圈，现在民族大世界所在的那条胡同，就是小石虎胡同。只是时代变迁了，这条胡同没有了胡同的模样，成为了商业区。民族大世界所在的院落，就曾经是右翼宗学所在。曹雪芹在右翼宗学期间，结识了敦敏、敦诚二兄弟。敦诚所写的《寄怀曹雪芹霑》诗中说：“当时虎门数晨夕，西窗剪烛风雨昏。”这里所说的虎门，指的就是石虎胡同。

　　小时候我来过民族大世界，在我印象里民族大世界是嘈杂而凌乱的大市场。而现在，我走入民族大世界的院落，看到经过这些年整治，院子中央的摊位已经撤去，显露出了庭院的大致轮廓，一座宽敞宏大的建筑呈现在眼前。我想当年也许曹雪芹就是在这座院中开始他短暂的“职业生涯”。曹雪芹在右翼宗学呆了不长一段时间就离去了。

　　■北京植物园内的曹雪芹纪念馆

　　很多红学家大都认为曹雪芹晚年著书的地方，就在西郊一带的“黄叶村”。曹雪芹的好友敦诚赠曹雪芹的诗中，有“残羹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的句子。

　　据红学家考证，乾隆九年左右，曹雪芹回到香山正白旗居住，他在这里过着清贫的生活。正白旗在西山一带，但是具体曹雪芹在西山什么地方居住，就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了。1971年，正白旗39号房主在西屋的西壁外墙皮内，发现有题壁诗文墨迹，一些红学家认为这些诗文与曹雪芹有关，认定此房屋是曹雪芹晚年居所。这些红学家认为曹雪芹晚年著书于此，此处应为曹雪芹故居。但是这一观点被另一部分红学家否认。两种观点争论不休，最终1983年曹雪芹纪念馆在正白旗39号建立。

　　曹雪芹纪念馆现在划入北京植物园内，这是一组低矮院墙环绕的长方形院落，前后两排共18间房舍，仿清代建筑。前排展室陈列有清代旗人的生活环境、曹雪芹在西山生活创作环境的模型、有关曹雪芹身世的重大发现及相关文章、书籍，其中包括发现的题壁诗。后排展室介绍了曹雪芹的生平家世、《红楼梦》的影响等内容。陈列的展品再现了曹雪芹时代的八仙桌、躺柜、墩箱、青花瓷器以及《红楼梦》中提到的一些民俗器物，如满族萨满教的全套祭器、银锁、手炉、拂尘等。在纪念馆中人们仿佛真的回到了曹雪芹的时代，感受着曹雪芹的生活和情感。

　　文 尹玉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