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家苏东坡也是个大美食家,一生走到哪“吃”到哪。只是当他被流放到还是蛮荒之地的海南岛时,在“吃”上就遇到些麻烦———“北船不到米如珠”,连米都很稀有,更遑论佳肴;但这难不倒聪明而又乐观的苏学士,他在海南“吃”出了野趣,也可以说吃到了“恐怖美食”。
东坡诗云:“土人顿顿食薯芋,荐以薰鼠烧蝙蝠;初闻蜜唧尝呕吐,稍近蛤蟆缘习俗。”由此可见他肯定吃过癞蛤蟆,也有很大的“嫌疑”吃过烧蝙蝠和“蜜唧”,何谓蜜唧?就是把刚出生的周身通红的小老鼠蘸点蜜,以筷夹之放到嘴里,听到“唧”的一声才算吃得正宗。也许觉得吃这些东西有失斯文,苏诗人在描写时采用春秋笔法,更以“入乡随俗”为挡箭牌,其实还是肚皮决定一切。在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可爱的苏大人曾尝试过以“龟息法”来“食气辟谷”,即依靠吞咽阳光来排除饥饿,无论如何,老鼠蛤蟆虽听着恐怖,但远比阳光更能解决肚皮问题。
苏学士在海南岛上真正“缘习俗”而品尝过的“恐怖美食”,应当是槟榔。他在《食槟榔》诗中,就有描绘“北客”初吃槟榔时的惊恐之状———“北客初未谙,劝食俗难阻。中虚畏泄气,始嚼或半吐。”但嚼着嚼着忽觉又有些回甘:“面目太严冷,滋味绝媚妩。”槟榔其实是“食疗”的绝佳药材,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槟榔与扶留叶合蚌灰嚼之,可辟瘴疠,去胸中恶气。因此正宗的海南土著吃法,是将新鲜的绿色槟榔果切成片,配以折叠成三角形状、涂上蚌灰或蚶粉的“扶留叶”(俗称萎叶)。以此法嚼槟榔的第一反应,往往是面红气喘如醉酒一般,苏东坡曾对此调侃:“两颊红潮增妩媚,谁知侬是醉槟榔?”
槟榔的绝妙之处不仅于此,古籍中还有这样的描写:醒能使之醉,醉能使之醒,饱能使之饥,饥能使之饱。由此不禁联想起苏东坡的人生际遇———他也曾有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精神信仰的追求让他走上了一条自我放逐之路。大半辈子的颠沛流离中,苏东坡不断辗转于半醉半醒、半饥半饱之间。海南岛上的“恐怖美食”槟榔,很好诠释了东坡居士酸甜苦辣的一生。
丁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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