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记”!
书法家欧阳中石的四个大字题刻在碑石上,其鲜红的颜色与整个纪念活动的悲情色彩相统一。这是2010年10月8日上午,在圆明园正觉寺山门广场,北京海淀区政府纪念圆明园罹劫150周年。巨幅圆明园西洋楼老照片映衬下,一片废墟中惟一幸存下来的圆明园古建筑群——正觉寺主体修缮、复建工程已经完工。昔日皇家佛寺恢弘气派的重构,再次勾起人们一种离愁般的历史追思。
倏忽间已是一个半世纪。150年前那场“三昼夜不熄”的大火,毁损的不仅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宫殿式御园,还有一个王朝面临外敌入侵时因技不如人而导致的尊严和利益流失。
发端于1860年10月18日的火烧圆明园事件,是第二次鸦片战争失败后的产物。二十年前,“自由贸易”的所谓普世价值旗帜下的鸦片输送,掀起了中西冲突的第一次近代战争。清王朝的惨败,昭示了一种弱肉强食的霸权逻辑的胜利。整个帝国对西方的了解都显得滞后,得知英国已退出长江,道光皇帝为节省浩繁的军费,下令沿海各省撤军。这样一种相对和平主义的治国方略,在面对咄咄逼人的西方进一步诉求时,只能让历史再次重演。
在“战”与“和”间左右摇摆的大清帝国,褪去了往日荣耀盛大的光环。内部的腐败、江湖叛乱和外患,一起纠结着加速将其推向末路。圆明园的熊熊火光,映照出一个时代东西方的落败与骄横。
这场浩劫暴露了社会达尔文主义盛行年代,闭关自守者的可悲下场;而侵略者粗暴的态度,对以“天朝”自居的满清也构成一种巨大的激励,此后发轫于同治年间的救亡图存战略和民族主义运动,在内忧外患中历经波折,却仍不绝如缕延续百年。
华园劫难
“嗨!至少也有我们一杯,我们大老远来的”
英法联军对北京城的包围是从两个方向展开的。1860年10月6日,飞涨的物价正困扰着这座大门已关闭十余天的城市,居民中弥漫着恐慌情绪。半个月前发生在与京城仅四公里的八里桥战役,让清军再一次惨败。败局已定之下,咸丰皇帝旋即避走承德热河,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恭亲王奕䜣此刻也逃离驻守的圆明园。手持先进兵器的异族人,在北京的城墙外打转,并约定在圆明园处会合。
法军比英军较早抵达圆明园。在入园前,他们曾经历一段无效的阻抗。英国作家特拉维斯·黑尼斯三世和弗兰克·萨奈罗合著的《鸦片战争:一个帝国的沉迷和一个帝国的堕落》中,曾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法军原本预料皇帝的卫队会冒死保卫圆明园,但他们惊讶地发现卫队也逃跑了。不过,侵略者遭到了皇帝500手无寸铁的太监的既可悲又可笑的‘进攻’,他们是皇帝最后的保卫者。”
这段描述不尽准确。事实是,太监们握有武器,冲突发生时,满洲的八品首领任亮被打死,另有几名法国军人受伤。根据法国侵华军司令孟托班的记载,尽管经过长途艰难跋涉,他还是命令部队于当晚7时占领圆明园,强行攻入,他下令占领了圆明园。
圆明园的华丽,惊呆了几乎所有的入侵者。现存的史料中,充斥着他们不吝赞美的各种言辞。英军迟至第二天中午到达圆明园,与法军会合。按照英国最高指挥官格兰特事后的说法,法军在其到来前,已经洗劫了圆明园的部分珍宝文物,“每一个房间都有半数以上的财物被取走或遭到破坏。”但这种指控是相互的,法军后来也反咬英军率先掠夺这座皇家园林。
不过,在10月7日这天中午,英法联军体现了合作精神,他们决定将圆明园内的所有珍宝作为“战利品”,由双方对半平分。但劫掠很快变得失序。当时在现场的法国埃里松伯爵说,当天下午三四点,法英联军委员会在忙着清点从圆明园抢来的战利品,此时有些勤杂士兵在园里不停地出出进进,每个人都带了些小玩艺儿出来,“有道是:最珍贵的被拿走了,我们要进去,该轮到我们了。嗨!至少也有我们一杯,我们大老远来的,不是吗……秩序已开始有点儿乱了”。
秩序越变越乱。布立赛在《1860:圆明园大劫难》中,详细铺陈了英军与法军所见证的洗劫。“军纪涣散到极点,以至于第二天宫殿外的起床号响起时,只有10%的英军士兵到场集合,大多数都在宫殿里面抢东西。”另一本书《鸦片战争:一个帝国的沉迷和一个帝国的堕落》这样说。至于法军的表现,按照参与放火焚烧圆明园的行动队成员戈登的说法:“很难想象那座皇宫的壮观景象和法国人对它进行的令人憎恶的破坏……法国人极没有理性,他们摧毁一切。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十足的大破坏”。
最后,北京当地的居民也参加到偷取圆明园残剩物品的行列。在英国对华全权专使额尔金下达焚烧圆明园的决定之前,这里除了恢弘富丽的建筑本身之外,其实已几乎被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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