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的修身养性,其实并没能让李伯清彻底放下。相反,他更急迫地想把自己3年来的一些感悟,用说书的方式表达出来。所以最近两年,他陆续参与了《大话60年》、《李伯清再话水浒》等节目的录制,仅象征性地收取了一点辛苦费。他也依然为自己的散打评书后继乏人而苦恼,希望有生之年能真的找到一个人继承衣钵。这次出来拍电影,他也是帮扶弟子廖健一把,“但出来商演,我丝毫没有兴趣了。”
放不下· 说书本行
重操旧业,比以前更有深度
“现在回过头来再读几遍 《红楼梦》、《水浒传》这些名著,就觉得自己以前很肤浅。”
“也许我这种人天生注定要折腾。有一天不折腾,心里就不平衡了。”李伯清说起自己录评书、拍电影,有些自嘲地苦笑道。“这几年我把《红楼梦》、《水浒传》等名著,全部重新读了几遍。”为什么要耗费这些精力?李伯清解释是不满自己以前讲评书时,因为文化水平低,对名著解读得不太恰当。“苏东坡曾说‘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宋代禅宗大师青源也曾说,‘参禅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现在回过头来再读这些名著,就觉得自己以前很肤浅。”
李伯清说,他以前在茶馆的时候说过《水浒传》评书,“那时候就只会讲这些草莽英雄打打杀杀,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提劲。但是,这些古代的‘古惑仔’们豪赌、滥酒,吃了饭经常不给钱,还基本上不上班,很多人行事作风十分粗野,这些怎么能宣扬?我以前就是中了《水浒传》的毒,只晓得讲啥义气,看起朋友多,结果出了事,点起打火机都找不到人。”李伯清认为他这几年学佛,“相当于到高等学府进修了几年。心态更好,看问题也更全面。要是重新说书,肯定比以前有深度。”
李伯清放不下说书本行,还在于曾经喜欢他的老百姓,一直没有把他忘记。“我去年录《大话60年》的时候,一个老太太听说我喜欢吃豆花,居然自己在家里磨了豆浆做成豆花,又带了饭,端到电视台和我一起吃。人能受到这样的尊敬,夫复何求?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些喜欢我的观众,他们很善良,没有想过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回报。但我自己能回报他们的时候,就不能闲着。”李伯清认为,现在年轻人可以泡吧、看电影,但中老年人的主要娱乐方式还是看电视,“所以我出来说书,就当和老朋友聊天,把自己3年的感悟和大家摆一下。”
放不下· 散打评书
徒弟优秀,挣钱不能忘艺术
“当年我说书只求混一口饭吃,就没想过要当明星。但是现在的年轻人,急于求成,巴不得一战成名。他们天天纠缠于此,哪还有时间考虑艺术。”
李伯清的徒弟无数,继承衣钵的任务完全可以交给廖健、叮当、矮冬瓜等第二代巴蜀笑星来完成。“但是,我说句老实话,这几个徒弟确实优秀,只是继承我语言艺术的衣钵,还有点恼火。”
李伯清接受采访前几天,还和几个徒弟长谈了一次,不过师徒理论时,徒弟们也觉得万分委屈,“你这门技术太难,不容易学。再说我们也没拉过夹夹车,没饿过饭,自然没话说。”李伯清说到这里,很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可以把经历转化为艺术,但他们上网、QQ聊天、上大学、泡酒吧、打游戏,这些经历为什么没能转化为艺术?”“说白了,现在的年轻人,急于求成,他们天天纠缠于此,哪还有时间考虑艺术。”这些话,李伯清不止一次给徒弟们讲过,没用。“现在,我就更难说服他们了。要是我说,‘矮冬瓜,你这个东西要不得’,他嘴里不反驳,心里就会想,‘咋个要不得,我讲个段子挣了几万元,下面巴掌拍得热闹得很’,肯定就不愿意改了。”
为了找到一个接班人,李伯清去年还在贵州一口气收了8个徒弟,结果最后也不了了之。“学生倒是收了,结果渐渐发现人家不是真的想学散打,在乎的是贴个李伯清徒弟的标签,那还有什么戏唱呢?”现在的李伯清,感叹惟一能做的,就是告诫廖健等人,“能走到这个地步,离不开所有人的帮助,所以对别人一定要谦虚、客气,艺术的东西,就只能靠自己去悟了。”
怎么悟?李伯清其实也有现身说法,“以前大家喜欢我说书,那是因为我讲的都是发生在身边的事,觉得很亲切。就算这几年,我也一直在关注社会。一有空就看央视新闻频道,菲律宾人质事件、中国船长被日本扣押等等,我都晓得。”
放不下· 方言艺术
没有团队,难与赵本山抗衡
“赵本山、周立波身后都有庞大的创作团队,但我们搞四川方言艺术的人却很累,大多是创作和表演一肩挑。”
说到激动处的李伯清,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模拟起自己说书的情景。想一想,他又有些落寞地坐下。“其实前几年,我并不关心四川方言艺术雄不雄起的问题。但是,经常有人在你耳边说现在的学生辈和小沈阳、周立波差远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不服气。”
对全国方言艺术的红人赵本山、郭德纲、周立波等人的作品,李伯清几乎全看过,“像赵本山的《昨天、今天、明天》,选题很大,切入的角度却很生活化,不能不说构思巧妙;周立波的《大话三十年》,敢说房价问题,用很大的题目做文章,很有气魄;郭德纲的段子更是辣,什么都敢说。”相反,他被批“只懂说噻话,不敢针砭时弊”,他也觉得有道理,“有些人只知道抱怨贪污腐败,挑社会和别人的毛病,却很少反思自己,我觉得艺术作品不能有这种导向。就好像有些人看演唱会,只会嘲讽明星唱得不好、化妆差、人又丑,但为啥不去想人家为啥能够出名?”
李伯清羡慕赵本山、周立波的是,他们身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创作团队,“我们四川搞方言艺术的人,直到现在,80%的人身边没有创作团队,一个节目一演就是一二十年,怎么和别人拼?有些演员贪图一时的财富,靠别人的作品挣了钱,就不愿意分一点出去,人家当然再也不肯帮他写了。”所以,李伯清感叹在四川搞方言艺术累,“因为创作和表演要一肩挑,而别人只用把经典作品表演出来就行。要想把四川方言艺术发扬光大,必须改变这种陈旧的模式。”
悟·未来
就想正儿八经教个学生
只是,现在的李伯清,即使想要折腾,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几年,不是没有人让我出来搞个啥子商业演出,说什么绝对轰动。但是我现在的年龄,名利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没兴趣。你说就算在锦城艺术宫演出两场,加上站票也就4000个观众嘛,他们也许高兴了,但没看到的几十万观众就会遗憾。所以,我还不如走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这样更随缘。”
李伯清还有一个愿望,“如果还有机会,我想正儿八经教一个学生,让他在散打评书上下苦功夫,不要一会儿拍戏一会儿主持,三心二意。我也想把以前的作品整理一下,好的保留下来,不满意的就重新说。这样即使散打评书后继无人,大家以后看到我的这些作品,也总算可以会心一笑。”
采访手记>>>
还是较劲的他注定一生折腾
一直觉得李伯清是一个很较劲的人。当年和家乡人较劲,选择负气离川;后来和无法更上一层楼的自己较劲,就选择了皈依这种最决绝的方式告别舞台。
3年后再见李伯清,精神如昔,人却更瘦,也愈显苍老。修行3年,李伯清看书习字作画独善其身,闲云野鹤的生活其实很让人羡慕。听他说话,话有禅机、慈悲为怀,能让人感觉现在的他,绝不是当初那个坐茶馆都毛躁到不停换地方的李伯清。只是,他最爱的方言艺术成为他的死穴,心中有了牵挂,自然无法四大皆空。
这样的李伯清,也许不是最成功的修行者,却是最真性情的成都人的老朋友。正如他自己所言,“个性使然,注定要一辈子折腾”。其实这并没什么不好。率性而为,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也许,这也是修行的一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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