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担任“飞虎队”轰炸机机长,打过多次空战,飞过“驼峰航线”
●他曾驾驶战机押解日军到芷江投降,并亲眼见证了宝岛台湾的光复
●他曾参加“两航起义”和“八一开航”,为新中国培养了186名机长
据媒体报道,北京最后的“飞虎队”飞行员彭嘉衡于8月22日辞世,大陆仅剩山东的王延周(编者注:当地媒体多用王延洲)和浙江的吴其轺2位“飞虎队”飞行员健在。记者心里蓦地一惊:难道天津的“飞虎队”员何其忱也已经……
辗转联系之后,记者走进天津市和平区睦南道一个静谧的小院,欣喜地发现,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飞虎队”老兵仍然健在。
何其忱的老伴何云芝把记者迎进了屋,“老头今年90岁了,从去年起身体就不太好,耳背,腿脚不利索,记性也差了……”何其忱老人正斜靠在躺椅上读报,见记者来访,摘下眼镜抬起了头——一双见证了抗战风云的眸子依然透亮。
他说:“我是开轰炸机的,我飞B-25。”
投笔从戎
为了深埋心底的那团火
何其忱1920年5月生于四川广安。在家乡,他曾亲眼目睹一起长大的好友全家4口人被日机炸死。当他含泪亲手把遗体埋葬时,心里也深深地埋下了对日本鬼子的仇恨。
1940年秋,在叔父何鲁(曾任重庆大学校长)的资助下,何其忱考入重庆大学水利系机电工程专业。当时的重庆,是日军恨不得夷为平地的“抗战之都”,几乎每天都有同胞死于日寇的狂轰滥炸之下。
1942年春天,国民政府在重庆大学招考飞行员,何其忱心中那团火再也按捺不住——投笔从戎,为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报仇!
体检、考试合格后,他如愿考入了空军军官学校第15期飞行班。同年10月,他被选送到美国培训。1943年底,学成回国的何其忱被安排到中美混合航空联队(“飞虎队”)第一大队任B-25轰炸机机长。
何其忱一直忘不了叔父的话:“安心去吧。万一牺牲了,我替你给老人送终!”
得意之作
一次炸毁20多架日机
回国后,何其忱先后驻扎在重庆和陕西的机场,担负攻击长江以北日军机场和军事设施的任务。
“看着日本人的飞机在祖国的蓝天上横行霸道,作为一名飞行员,心里在滴血啊!”何其忱说,当时大队有10架B-25,每次出动两三架,一天出飞一两次,专门轰炸被日军占领的机场、铁路、桥梁、公路。“只要是炸日本鬼子,就特别来劲!”
1944年5月的一天,作战指挥部得到日军在天津机场停有40多架轰炸机和驱逐机的情报后,何其忱受命从汉中机场起飞直扑天津机场。他发现敌机相互间隔约100米,三面用土墙围住,上头盖有钢板伪装。
“当时心跳得特别快,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错过!”何其忱回忆道。为精确打击,他冒险采取低空轰炸战术。投完弹把飞机拉起来一看,机场一片火海。那一战,日军20多架战斗机被炸成碎片。
老人得意地说:“在我参加的20多次空战中,属这次最过瘾。”
飞越“驼峰”
沿着战友坠机碎片飞行
1942年,“中国最后一条陆路输血线”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为了运送国际援华物资,“飞虎队”与中国军民共同开辟了从印度汀江飞越喜马拉雅山抵达昆明的“驼峰航线”。
何其忱第一次飞“驼峰航线”,是从昆明飞往印度的加尔各答,运送中方官员与印度方面商谈抗战物资转运事宜。
老人告诉记者,这是二战中持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飞行条件最艰险的空中运输线,途经高山雪峰、峡谷冰川和原始森林,加之气候十分恶劣,飞机失事率高得惊人。“天气晴朗时,甚至可以沿着战友坠机碎片的反光飞行。”
统计显示,1942年5月至1945年8月间,上千架运输机在这条航线上向中国战场运送了80多万吨物资、33000多人。而中美两国共坠毁和失踪飞机609架,牺牲和失踪飞行员1500多名。难怪何云芝感叹:“闯过‘驼峰’的,都是英雄!”
终身难忘
驾驶战机押解日军投降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来,举国上下沉浸在一片泪水与欢歌之中。
何其忱说:“当时,‘飞虎队’派了9架飞机押送日军谈判代表到湖南芷江投降。我们在上面排列成V字形战斗队列,日本人的飞机在下面,机翼上画着表示投降的白旗。我们从南京一直押解他们飞到芷江,那个解气啊!”
此后,何其忱又奉命驾驶C-47运输机从重庆九龙坡机场起飞,载着何应钦等军政官员,飞往南京参加日本投降签字仪式。晚上,何其忱还被邀请参加了日本投降签字仪式后举行的欢庆宴会。那一夜,胜利者的激动,令他彻夜未眠。
何云芝补充道:“老头还见证了台湾光复。”1945年9月到10月,何其忱驾机运送国民政府官员到台湾为接收工作做准备。台北、台南、高雄、基隆……宝岛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两航起义”
开办中国人自己的民航
抗战胜利后,何其忱离开国民党空军,加入中央航空公司。2000美元的月薪让他步入“金领”阶层,但国民党的腐败让他认识到,人生必须重新规划。
何云芝告诉记者:“他是当时两航(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中资格最老的飞行员之一,大家伙儿都爱听他的。”1949年11月,“两航起义”在香港举行,何其忱发挥了重要的鼓动作用。他还写信给远在印尼的“飞虎队”战友彭嘉衡,促成其回国效力。之后,何其忱参加了“八一开航”,还曾驾机飞过天安门,接受党和国家领导人检阅。
抗美援朝时,何其忱把多年积蓄拿出来,独自捐了一架飞机。他说:“虽然我是在美国学的飞行技术,但美国人欺负我们,我坚决不答应!”
1973年,组织上安排何其忱到天津机场任飞行教员。至1982年从中国民航学院退休,这位可敬的老人累计为新中国培养了186名机长。
何云芝说:“大陆这边健在的‘飞虎队’老兵没有几个人了,老头这几年常念叨他的战友们……”望着满头白发的何其忱老人,记者忽然想起麦克阿瑟的话——“老兵永远不死,只会慢慢凋零。”
本报特约记者 吴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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