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注意到,很多人对双方的争论并不感兴趣,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曹操墓是假的,是为了利益而造假。在他们看来,无论是论证曹操墓是假的一方,还是力挺曹操墓是真的一方,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目的不过是为了争夺曹操墓的归属地,进而推动本地的旅游业。
在笔者看来,这是一种“动机论”。当然,挖挖思想根源、厘清动机,并非没有意义。特别是在现实语境下,一些专家成为行政官员的附庸,学术上不求真务实,只按领导的意图去做学术,领导希望曹操墓在安阳,便论证曹操墓在安阳,领导希望曹操墓在邯郸,就论证曹操墓在邯郸,这种对领导唯命是从的学术风气是我们应该反对的。
但笔者同样反对过分强调“动机”,揣测研究者的“动机”有时候会误伤研究者、误扣帽子。在商业社会,利益无处不在,用“动机”是利益这把尺子去衡量一切学术研究,都可以牵强附会地找到“利益”的影子。当年李零先生的《丧家狗》一书甫一问世,便招“动机论”者批驳,认为这是学术浮躁、哗众取宠、“发奇言以求恶名”的典范,但仔细看过此书,我们便明白,李零先生其实是极其严肃的学者,“丧家狗”之说也是语出孔子。
安阳的曹操墓只有或真、或伪两种可能,安阳专家论证为真,可以说他的利益是为了安阳旅游业,邯郸专家论证为伪,又能说他的利益是为了否定安阳,以便证明邯郸临漳的曹操墓才是真。即便是与安阳、邯郸毫无利益瓜葛的外地专家,也可以用“动机论”揣测该专家是安阳或邯郸请来的“外援”。如此这般猜测动机,研究者还能做什么?研究者该怎样研究,才算是毫无利益诉求的纯粹学术?
从考古的利益来看,埃及金字塔考古发掘难道纯粹远离了利益?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沾染任何利益的考古发掘吗?我们不能因为在未来,曹操墓可能会被作为景点,就大胆断言基于曹操墓的考古都是在涉嫌造假。
在笔者看来,判断曹操墓是真是伪,不妨抛弃“动机论”,只看双方的证据是否有说服力。我以为,此次关于曹操墓的质疑与对质疑的反驳都很精彩,随意扣上浮躁、学术风气不纯洁的帽子是不妥的。质疑一方说历史上从来没有将曹操称作“魏武王”的记载,而且“武”字的写法也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写法。郝本性先生则反驳说,曹操生前是“魏王”,他的谥号是“武王”,因此墓中出现“魏武王”,不值得大惊小怪。至于“武”字的写法,不能因为过去没有发现,就认定是假的,甲骨文在100多年前谁也不认识,难道可以断定它根本不存在?
不断质疑,不断回应质疑,这正是学术的基本范式,在这种针锋相对的交锋中,学术真相才会离我们越来越近。用“动机论”、“阴谋论”去评判学术研究,有可能会把学术问题娱乐化,会让正常的学术研究变得步履维艰。到底社会应该给研究者提供怎样的学术研究氛围,是兼容并包的宽容,还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研究者?是琢磨人,还是琢磨事?这是值得我们反思的。 ◎欧木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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