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伟长和《不列颠百科全书》：贡献大 不要报酬

钱伟长先生在阅读外文资料

　　2010年7月30日，惊闻著名科学家钱伟长在上海逝世，悲痛之中，我不由得回想起钱老与《不列颠百科全书》的点点滴滴……

　　1980年8月，在邓小平同志的积极推动与支持下，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和美国不列颠公司签订了出版中文版《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的协议。为解决政治歧见及其他重要问题，协议成立由中美双方学者组成的中美联合编审委员会，作为编译工作的决策机构，负责通过协商，解决分歧。钱伟长同志就是这个联合编审委员会中方委员之一。

　　《不列颠百科全书》的引进翻译工作，一直在钱老的关心和支持下进行。百科人多次亲聆教诲、共商难题，耳闻目睹了钱老对该书工作的热情支持，对他的无私奉献的精神感受尤深。通过20多年的艰苦努力，《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11卷）至1997年为止，发行了17万套；1999年，《不列颠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20卷）出版；2005年,《不列颠简明百科全书》（2卷）出版；2007年5月,《不列颠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修订版，20卷）如期面市。

　　1980年10月4日，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派人专程去清华大学的照澜院，拜访钱老，向他详细介绍了不列颠百科全书公司与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合作出版《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文版的过程，特别是这项工程得到小平同志的积极支持等情况。钱老在了解情况之后，对如何编译出版这套书，如何组织起编译队伍，应注意哪些问题等，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钱老在听了邀请他担任联合编审委员会委员的请求后，一口答应，并说很愿意做中外文化交流，有利于普及知识和有利于四个现代化的工作。此后20多年，钱老对《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文版倾注了大量的心血，领导并参与了许多工作。

　　编译一套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首要的任务是聘请各个方面的专家、学者和资深翻译。钱老对此不遗余力，积极推荐，不但自己亲自写信、打电话，还请夫人孔祥英先生骑自行车带着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项目负责人上门拜访。钱老推荐的许多专家、学者都参加了《不列颠百科全书》的翻译工作，为全书保质保量地完成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在编辑过程中遇到过大量的政治性和技术性问题，需要中美双方人员反复磋商，协商解决，因此联合编审委员会会议频繁，4年中共开了3次全体会议，10多次工作会议。百事缠身的钱老，对此不厌其烦，除一次因病，其余都是每会必到，起到了关键作用。对于中美双方会发生争议的条目，钱老提出要根据不同的情况，用不同的处理方法，总的来说就是示同存异，协商解决。1983年初，钱老要去上海工业大学任校长，工作更加繁忙，但他表示：“我会把《简编》当作重要工作，一直干到底。”他真的是说到做到。

　　钱老这个编审委员，不仅名副其实，而且经常帮助解决本不在他职责范围内的琐事。如他关心该书的编译经费和销售问题，并多方予以协助。钱老对我们编辑部同志的关心，更是有口皆碑。1986年3月，编辑部在上海工作，配合排印人员日夜加班。钱老听说编辑人员在上海工作已长达一年，有几个人过年也没有回北京，每天晚上要加班赶进度后，专程来到编辑部慰问同志们，和每个同志逐一握手，还拱手感谢大家，使正在鏖战的全体人员深受鼓舞。

　　作为德高望重的学界泰斗，钱老早已是著作等身，但为了保证《不列颠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的权威性和严肃性，他不顾年老体弱，亲自动笔翻译。1992年春，编辑部去请教钱老如何改进新版的框架结构，提出要全文翻译英文版《不列颠百科全书》中《详编》（长条目部分）内有世界性影响的全部人物，如政治家、哲学家、科学家、文学家等。钱老很赞同这个意见，并提出科学家部分如阿基米德、达尔文、爱因斯坦等他都很熟悉，他愿意自己来动手翻译。当时钱老已80高龄，公务又繁忙，这部分条目多达7万多字,需要查找各种资料,是件非常繁琐的苦活。编辑部担心钱老的身体，力劝他不要承担此事。但钱老十分坚持，他说：“我可以每天清早起来翻译，你什么时候要稿，我保证什么时候交稿。”后来钱老还真的提前交了稿，并幽默地说：“我为老伴挣了点买菜钱了。”

　　钱老古道热肠，在解决我们工作的难题、提高我们的工作实效方面，是有求必应，并且主动出谋划策。中美联合编审会议决定在1985年9月《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第1-3卷出版时，请求小平同志第三次接见，但对他能否接见又没有把握。我社向钱老汇报了这件难事。钱老略略思忖后说：“你只要告诉我预定日期，我会提前一周回京，如报告未获批准，我可以设法请其他领导人接见。”1987年春，美方在香港举行《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发行仪式，当时钱老的活动日程已安排得很满。正在为难之际，钱老最后还是说，我推掉其他活动，同你们跑一趟香港吧。钱老在香港接受了多家媒体的访问，并在《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香港区发行仪式上介绍了编译过程，指出中国在开放政策下，应该进一步了解西方对事物的观点。1999年6月，钱老作为全国政协副主席（分管文教工作）、著名教育家、上海大海校长应邀参加全国教育会议。他说，小平同志曾经指出“这部百科全书是非常有用的，这是知识读物”，对于广大从事教育工作的同志，尤其有用。钱老亲自给代表写信，推荐《不列颠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信中提到：“20年来，我一直参与领导该书的对外合作和编译工作。我认为该书作为权威性参考工具书，资料新颖、内容丰富、定论翔实和功能齐全，是个人、家庭和单位的必备读物，为此，我特向您及贵校推荐该书。”钱老的努力都是为了让更多的读者了解并受益于世界知名的权威参考工具书《不列颠百科全书》。这一切，体现了钱老对国家、对民族“四化”事业的一片赤诚之心。

　　20多年来，钱老对于《不列颠百科全书》简编和国际中文版，无论是作为联合编审委员会的中方委员，还是1995年后的顾问委员会的中方顾问，他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却从未接受过任何报酬。钱老总是说，你们经费困难，不必为我破费了。这样的高风亮节，让我们感动不已。

　　20多年来，《不列颠百科全书》简编、国际中文版以及修订版几大出版工程，之所以能够克服各种困难，在较短的时期内出版全书，首先应归功于小平同志的关怀和由他倡导制订的改革开放政策，而以钱伟长同志为代表的一大批知识分子，爱国敬业，为振兴中华奉献自己全部心血的无私精神，也是促成小平同志所说的这件“好事情”成功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条件。我们“百科人”永久怀念钱伟长先生！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蒋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