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烈：30年前彭加木消失在茫茫沙海

　　30年前彭加木消失在茫茫沙海

　　叶永烈

　　我漫步在广州湿漉漉的滨江大道上。连日大雨，珠江的水位大涨，几乎要与地平线持平，就连河边低垂的榕树的细须上也挂满晶莹的水珠。

　　然而在整整30年前的1980年6月17日，面临断水之困的一支10人科学考察队在新疆罗布泊陷入生存危境。队长彭加木在上午10：30写下“我往东去找水井”的字条，从此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

　　彭加木，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研究员，兼任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广州是彭加木的故乡。6月10日，矗立于珠江之畔的华夏大厦的会议厅里，正在举行“在罗布泊建立彭加木纪念塑像”新闻发布会。这一纪念活动的5位发起人是中国科学院院士、原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叶笃正，中国科学院新疆罗布泊综合科学考察队队长(彭加木的后任)、罗布泊地理学家夏训诚，大气物理学家、中国科学探险协会主席高登义，广东省科学探险运动俱乐部CEO、青年探险家黎宇宇和我。我专程从上海飞往广州出席这一会议，是因为在30年前当彭加木在罗布泊失踪，我赶往新疆，参加了搜救彭加木的行列，并写出30万字的《追寻彭加木》一书。

　　彭加木纪念塑像高3米，用大理石雕刻，将矗立在彭加木当年所率科学考察队的罗布泊库木库都克搭建帐篷的地方。那里是彭加木生命的终点。彭加木正是从那里出走找水井，遭遇不测。

　　彭加木，原名彭家睦，1925年生于广东南海县(今广州市白云区)。1947年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1950年7月加入共青团，1953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1956年，他正在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工作，组织上要送他出国学习，但他主动要求到边疆去。他改名“彭加木”，表示要为祖国边疆“添草加木”，也表示要为边疆“架”桥铺路。

　　1957年，他患纵隔障恶性肿瘤，顽强地与疾病作斗争。大病初愈，又奔赴边疆，甘当铺路石子。

　　1964年，彭加木受到中共上海市委的表彰，被树为全市党员学习的标兵，中国科学院也号召广大科技工作者向他学习。聂荣臻副总理为彭加木题词，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为彭加木赋诗。1965年1月，彭加木被选为笫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受到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

　　在“文革”中，彭加木受到残酷迫害，被打成“特务”，还被说成是特务组织“梅花党”成员。粉碎“四人帮”以后，他仍把自己的心血献给边疆的科学事业。他是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研究员，兼任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彭加木曾先后15次前往新疆考察，3次进入“死亡之海”罗布泊地区调查自然资源和自然条件。他曾发表许多科学论文，在酶、纤维状蛋白质、动植物病毒等方面的研究工作中，作出了贡献。

　　在广州华夏大厦，我与彭加木挚友夏训诚先生再度相见，感慨万分。年已七十有六的夏训诚先生，专程从乌鲁木齐赶来。整整30年前，当彭加木在罗布泊库木库都克不幸失踪，我从上海飞往乌鲁木齐。由于罗布泊是核基地所在地，国防科学研究重地，除了当地新华社一位记者能够进入罗布泊现场之外，聚集在乌鲁木齐的记者们都被挡驾。我请新疆军区致电国防科委副主任钱学森，获得批准，有幸成为唯一能够进入罗布泊参加搜寻彭加木的作家。在罗布泊库木库都克的帐篷里，我采访了夏训诚先生以及科学考察队的队员们。这一回，夏训诚先生对我说，幸亏你当时在现场作了那么详细的采访，你的《追寻彭加木》如今成为不可多得的第一手记录。夏训诚特别赞赏我把彭加木失踪时的现场画了下来，标明科学考察队10人在帐篷里谁睡在哪里，印在书上，他说这连考察队员们如今都记不清楚了。

　　30年前，我在上海、在乌鲁木齐、在罗布泊的马兰核基地和“720基地”以及库木库都克搜索现场，采访了五十多位彭加木亲属、好友、领导以及相关人士。其中包括彭加木夫人夏叔芳以及儿子彭海、女儿彭荔，胞兄彭浙，导师王应睐、曹天钦教授，入党介绍人王芷涯，好友、同事陈善明、夏训诚，为彭加木治疗癌症的曹凤岗大夫，彭加木所率科学考察队的队员、司机，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兼党委副书记王熙茂，搜索现场总指挥、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作战处处长周夫有等。如今，彭加木夫人夏叔芳、胞兄彭浙、导师王应睐、曹天钦等多人已经去世，30年前年的诸多采访已经成了历史的绝响。

　　这一回，我在广州走访了彭加木故居。为了永久纪念彭加木，广州市在白云区槎龙彭加木故居附近建立了彭加木公园，公园里矗立着彭加木铜像，设立彭加木事迹展览室。位于槎龙的广州第65中学，也即将改名为彭加木中学。

　　原本是一片农田的槎头村，如今已经成了新楼林立的市区，但是在窄窄的巷子里，彭家那幢二层楼房作为彭加木故居，仍保留下来。围墙上长满绿色的青苔，仍可依稀看出彭加木童年的生活环境。斜对面的一幢房子大门上方，还保留着当年的“弼廷家塾”四个大字。我问陪同我参观的彭加木堂弟彭加鼎老先生，彭加木是否在这家私塾上过学，他说自己比彭加木小，不清楚，但是这家私塾表明槎头村当时很重视文化教育，正因为这样彭加木和胞兄彭浙都上了中央大学。

　　在广州举行彭加木遇难30周年的活动的同时，新疆也举行了一系列纪念彭加木活动。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在乌鲁木齐隆重举行纪念彭加木殉难30周年展览开展仪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有关领导、彭加木生前同事、广东方面代表、自治区党校部分学员及中央和疆内媒体参加了仪式。

　　彭加木遇难30周年的这许多纪念活动，表明彭加木烈士的献身科学、献身边疆的精神感人至深，彭加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