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这个生意没做成,应该说政治和经济的因素都有,而且双方肯定是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非常复杂,但是我觉得分析来分析去,作为一个企业来说,恐怕它要想到它追求的利益最大化才是本质的。
白岩松:
容易让大家情绪起伏和产生愤怒的一定是搀杂在其中的政治因素。
主持人:
但是大家却很少更冷静地去看待背后的商业因素,其实只有商业因素才是最后决定力拓把这个协议撕毁的最重要的因素,如果它都快死了,你觉得政治因素会起到很大的作用吗?
白岩松:
正是在它快死了,巨大的债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寻找一个救生圈,这个时候中铝所付出的这样一个方案,显然对它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方案,所以当初力拓的老总在强调中铝提出的方案是最好的方案的时候,绝不是谎言,因为在它濒临死亡的时候,这似乎是一个特效的药方。但是就在药还没有下的过程当中的时候,周围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肌体在健康,你想想他最惨的时候股价跌到32%,后来涨了一倍还多,国际大宗当然也有人认为是3月份美国开始狂印美金之后,流动性开始增长,于是大宗商品的价格,包括石油等等都在上涨。这个时候它突然觉得,要按中铝这种来,第一它死不了了,第二按照中铝来的话它就亏了,这个时候商业利益占了上风,但是过程当中一直嘈杂着很多政治的声音。但是我想它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主持人:
刚才你在一开始的时候说,力拓这么做应该说是值得去谴责的,而且我们在短片里面也看到了这样的词,很多家媒体在评价力拓的这种做法的时候用了“背信弃义”。但是对于一个商业的,对于一个交易来说,他在追求自己的商业利益最大化,谈何道德呢?我只要是达到我的利益,我觉得可能去谴责力拓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白岩松: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从长远的角度去看的话,这件事就并不一定对力拓或者必和必拓产生非常积极的影响。比如说我们周围这两天也能够看到相关的评论,在强调力拓的短视。这一次你可以肌体健康了,可以撕毁协议了,如果再遇到问题呢?还需要来自中国企业方面的援手吗?而且双方是一个密不可分的“合作者”,中国是澳大利亚铁矿石最大的买主,全球海运量的铁矿石当中,中国占了一半的销量,一个是最大的买家,就是作为一个中国庞大的市场,而在这期间产生了巨大的一种,甚至民众的情绪。那从长远的角度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当然从短期现在的角度来说,我举一个例子大家就知道力拓为什么会跟中铝去”分手”。比如说在它快死的时候,是债务压的它快死了,资金链恨不得快断了,将近200亿这样一个巨额的债务,这个时候中铝伸出援手,哎哟,特效药啊。可是现在你要知道,现在随着它的股价上升,整个价格的上涨,全世界很多金融机构愿意包销它的股份,配股的方式它就可以让自己活过来不死,这个时候它干吗不把主动权捞到自己手里呢?全世界那么多的金融机构,你认为它傻吗?甚至现在一个非常挠头的问题,甚至摆到了中铝的问题,这哥们儿,伤了你的力拓,马上要开始配股了,你买不买?
主持人:
其实也能够理解为什么力拓最后选择的是必和必拓,而不是中铝,因为在整个产业链条上,必和必拓和力拓他们是同行,他们都处在上游,而中铝是处在一个下游的位置,怎么可能让上游和下游去合作,让上游把更多的议价权给下游企业呢?所以这能理解吗?
白岩松:
所以好多事情就是当时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它当然会看到中铝是最好的方案,但是到后来死亡的压力已经几乎断掉,甚至开始重新的希望诞生的时候,另外一些作用就开始起作用。更何况,本身就是因为政治因素的介入使得它赢得了难得的生存机会,为什么要这么说?原定的审查应该是三十天,但是后来又增加了90天,到今年6月15日这个审查才到期。
其实刚才你说”婚变”的时候,我也有一点小小的异议,因为还没有结婚,这个审查到6月15号才到期,6月5日就提出了撕毁的方案。所以政治的因素起到的很重要的作用是给力拓迎来了生存的时间。全球环境的变化也导致它有了生存的底气。更何况必和必拓全世界铁矿石第二,力拓第三,这哥俩一合作,马上成了全球第一,他们俩光合并在整个的铁矿石的开采就可以节省一百亿,它超过了巴西淡水河谷,原来全世界排名第一。当然接下来还有问题,比如全世界的钢铁协会都来反对,欧洲的钢铁协会督促欧盟去跟它干。因为这是一种垄断,谁都害怕。第二第三的合并成了第一的企业,掌握着大量的铁矿石的资源,将来你跟它价格博弈的时候很难。
主持人:
从生意的角度来看,这是经济的因素站到首位,其实刚才您也提到,政治因素是不可否认的,当我们关注政治因素的时候,我们就发现西方国家,尤其是西方国家,他们在跟中国,当中国的企业要涉足他们的资源性的企业的时候,往往就会马上上升到一种战略的考虑,会觉得威胁到他们的国家利益,其实这也是一种残留的冷战思维。
白岩松:
所以我就觉得,它一方面喜欢你的人民币,可是另一方面又害怕,如果你的钱去收购它感觉威胁的一些企业,比如说你总结一下这两年的例子,你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第一,小的并购、收购容易成功,大的收购和并购容易受挫折。第二,产品类型的收购、并购和合作容易成功,能源性的合作、并购容易失败,那就是因为能源的前面还有两个字,很多人会把“战略”这个字加进来,更何况很多人不停地在说着“中国威胁论”等等,另一方面,它会把你的国企看成是一个红色的企业,是一个完全是政府的企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恰恰利用了这两者的结合,一方面中国威胁论,另一方面把国企红色化,最后把一个商业的行为完全给变成另外的一个行为,不断地去让国民感到忧虑,让他自己在国内的政治生态当中赢得更多的关注,或者说为未来去赢得一些发言权。所以这些事恐怕在一定的很长阶段我们都会面对。
主持人:
但是岩松,你不可否认,当中铝作为一个国有的资产,当它作为一个国企出现在西方市场民主的时候,你能够理解为什么西方人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甚至感到不能接受的这种情绪?
白岩松:
但是这不是一个可以让正常的商业的行为都会被中断的一种先决因素,我觉得首先需要更多的了解,中国的国企带有一个先天的,一步一步从过去的企业走到市场经济来的一个国家,国企也是在市场经济当中的一个主体。另一方面,对于西方企业的来说,由于这几次阻止你之后,也使你会感觉到原来你的企业在市场当中也不像你标榜得那么自由,原来背后的政治,包括国家的因素起了非常重,我觉得这个时候此消彼涨,大家也会更加彼此认识,你会看到中国的国企并不像他说的仅仅是一种政府的载体,它是一种市场的主题,另一方面,被认为是在自由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尤其是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国家、政府、战略、民族情绪等等因素,原来一点不比我们想像的少,其实你也通过这件事情更应该看到,国外很多的所谓自由市场经济下的另外一些看不见的手。
主持人:
在中铝和力拓的合作现在出现了波折,未来怎么样,我们还要拭目以待,但是从中铝走出去这样一个典型案例中可以说,给我们未来提供了很多经验教训,我们的节目稍候继续。
Copyright ©1999-2024 china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