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匹兹堡召开的G20峰会的一项重要议题就是商讨对金融业高管的限薪问题。现在看来，大部分领导人都认同这样的看法，即银行高管的奖金应当被限制在一个统一标准下，以预防过度的金融风险。

　　在匹兹堡召开的G20峰会的一项重要议题就是商讨对金融业高管的限薪问题。现在看来，大部分领导人都认同这样的看法，即银行高管的奖金应当被限制在一个统一标准下，以预防过度的金融风险。但相比之下，美国政府对限薪的态度还是比较微妙，明显不如法德等欧洲国家积极，以致最后的领导人声明对这个问题说得不清不楚。

　　其实这种情况很可以理解，因为像限薪这样的做法确实与美国固有的商业文化是背道而驰的。美国从来就是一个贫富差别很大、提倡赢者通吃的国家，企业高管的高额薪酬也只是这种“成功文化”或者“美国梦”的一部分。目前华尔街金融企业中层管理人员的年薪普遍在80万美元以上，公司的高管层年薪更高达1000万美元以上。此前奥巴马政府对接受美国政府援助的金融企业高管限薪50万美元，就让接受政府援助的企业担心人才会因此而流失，而那些并非自愿接受政府插手的“被援助”的投资银行，则对此更是抱怨连连。但这些都还只是技术层面的原因。更主要的原因则是，制定这样的薪水上限被认为是违背了市场经济的供求原则，也损害了企业依照能力招聘和解雇经理的惯例。事实上，此前美国曾有过由股东投票决定高管收入的改革，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但在金融危机的打击下，这些固有的商业文化和原则正在经受巨大的挑战。过去几十年来，制度和科技进步所创造的财富，并没有让普通美国人获益；大部分利益被少数高管和资本家所得到，而由此所造成的风险却要由全社会来承担。在危机中的2008年，金融业5000名经理人的工资合计高达数百亿美元。这种在危机时期的巨额分红，尤其让人们难以容忍。所以，在美国，金融危机虽然渐渐过去，但改革国际金融体系的压力并未消失。美国社会对高管限薪呼声的强大前所未有。

　　不过话说回来，金融高管与金融短期业绩挂钩的高收入虽然对金融危机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时其在危机时期试图保持高薪的做法也遭到了普遍的厌恶和反对，但毕竟高薪并不是金融危机产生的最主要原因。用赞成或反对的简单方式解决不了复杂的高收入问题。而从技术上讲，对高管限薪的目的也不应是为了平息一时民愤，而应出于更长远的考量：如限制与分红相关的金融冒险，使得分红和高薪的依据不再是以未来的发展为抵押的短期获利，而应是长期的投资效果。针对此问题，似乎押后分红、期权长期化、改革银行资本结构等措施比单纯的限薪还更有效果。而这正是美联储酝酿中的选择，在其拟采用的薪酬监管方案中，若美联储认定金融机构的薪酬政策可能诱使工作人员不顾高风险追求短期高回报，将有权驳回这一安排；美联储还将评估企业的薪酬发放形式，如可能提倡所谓利益索回机制，即如果企业某个投资决策没有达到预期甚至不盈反亏，相关管理者或项目经理应退回奖金。类似举措对美国来说已经是史无前例的了。

　　所以，无论世界范围内的“高管限薪”倡议最终结果如何，从美国金融改革到G 20峰会所商讨的国际金融体系改革，其表现出来的是，加强对金融企业和市场流程的监管乃是大势所趋。经过这次金融危机之后，财务杠杆会受到更明确的限制，国际社会的监管体系会逐步完善，预防过大和过快成长的金融机构和金融资本家对全球经济形成冲击，高管限薪只是系统措施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当然，要实现这一目标也不容易。最需要做的配合措施就是：增加金融企业透明度、简化复杂的投资回报流程，如此才有助于普通的投资者理解他们自己的行为的意义和风险所在，使所谓“专才”从人们的愚昧无知中获得利益的可能性进一步降低。无论如何，这个世界需要做的是，在经济崩溃和政治断裂等可怕前景到来之前，采取各种可能的措施逆转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由全球化带来的财富向极少数富人加速流动的趋势。

　　行文至此，想起国内也正在起草央企高管限薪的相关条例，应该说这样的举措对中国经济和社会是再及时不过了。连美国这样高度提倡个人成功和市场自由的国家都不得不对高管限薪，说明这些高管的高收入引起的民愤已经不是一般的大了。而在全民创造的财富正向少数人迅速流动这一点上，中国的情况比美国更不乐观。如果说美国的企业利润还主要是靠市场机遇(或漏洞)和个人经营才能带来的话，那么国内大型国企主要靠政策性垄断来牟利，而与个人的经营才能关系不大。其主管拿高薪更加没有道理。可以做如是想：如果企业的巨大利润本就是由行政垄断而获得，那么再以此“成就”为名而给企业高管发高薪，那等于是对社会的双重掠夺。何况，国有企业高管年薪如果动辄上百万，那么同样是“国字号”的处长、局长、县长、市长又怎么算？这体制内部的平衡恐怕都不好掌握了吧？

　　总之，如果认为限薪就会影响企业创新和人才积极性的发挥的话，那是对人类创造能力的低估，也是对管理者们政治觉悟和做人觉悟的低估。如果认为限薪会引发更多潜在腐败的话，那么应该检讨的是体制的漏洞，而不是因为有这个漏洞的存在而理直气壮地把纳税人的钱扔进去。 (唐昊 作者系华南师范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