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源”轮被日本没收
2000年11月25日，我国“富源”轮从厦门港出发，驶向日本。到日本千叶港后，日本海上保安厅在“富源”轮上，查获了17名福建籍偷渡人员。事发后，除随船的船东代表潜逃外，其余8名中国船员均被逮捕，5名前来接应的人员也被逮捕。
该案在境外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案发后，我外交部领事司多次商请公安部外事局、刑侦局、边防管理局追查“富源”轮的船东和偷渡组织者。广东、福建、安徽等省公安机关和外事部门，也先后做了大量工作，但未能查清“富源”轮的船东和偷渡组织者。
2001年11月，外交部领事司再次商请公安部边防管理局，责成有关省边防部门立案侦查此案。2001年11月7日，公安部边防管理局指定江苏省边防总队立案侦查“富源”轮偷渡案。
2001年11月20日，根据公安部边防管理局指示和要求，江苏省公安边防总队立案侦查“富源”轮偷渡案。“11·20专案组”也同时宣告成立。
据“富源”轮船员反映，主犯系船东代表和大副，有部分船员是在开航前才换班上船的，对偷渡的事并不知情。那么，究竟谁是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该案又该从哪里下手？
揭开“富源”轮之谜
“富源”轮在日本出事后，那个潜逃的随船船东代表，名字叫宋雷，安徽人。在船上，发现了他的一张海员证。这张海员证，就成了案子的惟一突破口。
侦查人员分析，宋雷很可能潜回安徽老家。可是到安徽才发现，这个宋雷早已不干船员了。“富源”轮出事的时候，他根本不在船上。很显然，宋雷的海员证被人冒用。
宋雷说，他的海员证当时是上交给合肥美菱华船务公司人事部经理季少斌了。侦查人员找到季少斌，季少斌说海员证交给了合肥美菱华公司副总经理许飞。许飞说，海员证给了陈文树。
这个叫陈文树的人，拿海员证做什么呢？许飞知道，季少斌也知道，是为了冒名顶替。可他们明知道陈文树拿了海员证是去冒名顶替，为何还要向他提供海员证呢？原来，“富源”轮就是他们公司卖出去的，开价高出市场价20万元。
进一步侦查，案件很快取得重要突破。“富源”轮是安徽美菱华船务公司于2000年初购买的。当年5月，该公司副总经理许飞，将“富源”轮以220万元卖给福建人陈文树。5月下旬，许飞按照陈文树的要求，将“富源”轮开进广州一家船厂，在船上改造了一个暗舱。
之后，陈文树将“富源”轮的货运，交给福州信昌船务公司的王春榕经营，船员则由许飞的美菱华公司选派。2000年11月25日，“富源”轮利用暗舱运送17名偷渡分子，在千叶港被日本海上保安厅查获。
查明了“富源”轮的船东和偷渡组织者，案件并未至此结束。在“富源”轮案件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案件。
陈文树到案
在发现陈文树的狐狸尾巴之前，他已经被逮住了。只不过那时，他与“富源”轮的关系尚未被发现。
2001年初，陈文树在一家舞厅，遭一名犯罪分子绑架。福建警方将此案破获后发现，陈文树搞过偷渡活动，遂于当年3月以涉嫌参与运送他人偷越国境，将陈文树拘留。
陈文树，福建省莆田人，1964年1月27日生，别名阿牛，绰号“陈光头”。1982年，他到莆田一家汽车运输公司搞汽修，1988年辞职给别人打工。
1998年6月，陈文树自称福州九州船务公司副总经理，打电话给安徽省海运公司航运科科长王成，想以高额租金承租该公司一艘远洋船。多次电话交往中，王成预感到对方租船不是搞走私就是搞偷渡，没敢将本公司的船租给陈文树。但在高额租金诱惑下，王成与安徽美菱华船务公司总经理许飞联手，承租了福州信昌船务公司的“安华欣”轮，再将“安华欣”轮连船带船员，租给了陈文树，王成和许飞从中赚取差价。租船合同签订后，陈文树向王成和许飞讲明，租船是用于运人的(指偷渡人员)。
1998年6月下旬，“安华欣”轮从厦门港运送了10余名偷渡分子到日本。该航次结束后，因“安华欣”轮太破旧，故障不断，陈文树退了租。
1998年下半年，陈文树又打电话给王成，还想从安徽省海运公司租一艘远洋船。此时的王成知道他租船是要搞偷渡，没敢表态，遂请示公司董事长、法定代表人、总经理姚雪。为此，姚雪专门召开了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讨论将船租给人家搞违法活动是否可行。经研究决定，以王成个人名义将公司的“庐江”轮，以高额租金，连船带船员期租给陈文树，并由公司船员外派部经理白玉泉为“庐江”轮选配船员。租到了“庐江”轮，陈文树随即在船上改造了一个用于偷渡的暗舱。
1998年8月下旬，“庐江”轮从福建莆田海域运送了20多名偷渡分子到日本。9月中旬、10月末，又分别偷渡了30人到日本。每次偷渡成功，陈文树都要开出大笔“奖金”。这使该公司大批人员由被动变为主动，不同程度参与了偷渡活动，成了共犯……
他们作案期间，多次遇到险情，一次，“万顺轮”在台湾附近主机突然熄火，无法继续前往日本，在海上漂泊了好几天。陈文树得到消息后，无奈之下，赶紧向我海事部门求救。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些偷渡人员出现意外，他的命也保不住。我国著名的远洋打捞船“呼救12号”，将万顺轮拖回，76名偷渡客才得以生还。
除机器发生故障外，他们还多次被日本警方查获。先后有“美菱华1号”轮、“华南”轮、“丰顺8号”轮、“富源”轮被日本警方查获，均在境外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越“玩”越大
随着偷渡次数增多，陈文树越“玩”越大，该团伙的“触角”也越伸越远。
搞偷渡活动虽然风险很大，但看到收益之高，许飞等人渐渐成了“积极分子”。许飞认为与安庆轮船公司海运公司的总经理李张勤关系不错，便动员李张勤搞偷渡。李张勤说不会搞，许飞便派了一名水手长到李张勤的“振风2号”轮上进行“传帮带”，并在第一次运送2名偷渡分子得逞后，交给李张勤赃款13万元。这一航次，“振风2号”轮的船长不同意带偷渡分子，许飞与李张勤便派人做这名船长的思想工作，最终使该船长成了一名“骨干”。
1999年，经王成、许飞的介绍，李张勤将“振风2号”轮期租给陈文树搞偷渡。
1998年底，陈文树想租大连五丰船务公司王家强的远洋船搞偷渡，遂打电话给王家强的大学同学姚雪及王成，请他们出面做王家强的工作。姚雪和王成便积极充当了陈文树的马前卒，劝说王家强将其公司的“万盛”轮租给陈文树，并陪同陈文树前往大连与王家强商谈，后又陪同王家强前往福州与陈文树商谈。王家强因当时五丰公司陷入困境，为取得高额租金，在明知陈文树租船是用于搞偷渡的情况下，将“万盛”轮以租给王成的名义，租给了陈文树。陈文树租船后，在宁波一船厂对“万盛”轮进行改造，在船上建造了一个可容纳70多人的暗舱。王家强知道陈文树在其船上建造暗舱后，指示有关人员不要过问此事……
追捕“漏网之鱼”
前年底，侦查人员秘密到莆田追捕陈文树时发现，此时的陈文树已因另一起偷渡案件，被当地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并被移送当地检察机关审查起诉。去年元月1日，市检察院主诉检察官徐宁峰获悉这个消息后，立即建议侦查人员回宁，通过省公安厅把已掌握的陈文树的犯罪行为及相关证据，向公安部报告，提请公安部和最高人民检察院进行协调，将陈文树移交江苏司法部门进行查处。3月，全国反偷渡会议上，经公安部、高检院、最高法院协商指定，陈文树案件由江苏管辖。
6月初，因此案涉案人员众多，案情十分复杂，南京市检察院指派主诉检察官徐宁峰提前介入，引导侦查机关对案件的进一步侦查，并进一步补充、完善相关证据。到此时，虽然已有36名涉案人员被抓获归案，包括陈文树和王成这两个“蛇头”，但根据目前掌握的案情，此案涉案人员肯定不止这么多人。于是，徐宁峰提出了进一步的侦查思路：排查现有线索，把准打击方向，深挖其他“蛇头”和涉案人员。围绕这样的侦查思路，经过近4个月的进一步侦查，又有6名主要的涉案人员被捉拿归案。
庭审连创五项第一
市法院刑一庭庭长汪敏介绍，这起特大偷渡案，是公安部、最高检察院、最高法院3家挂牌督办的案件，也是全国反偷渡第一案。
去年10月26日，市检察院向市法院对该案起诉后，市法院非常重视，刑一庭专门抽调了6名法官，3名书记员参与此案的审理。这起案件的审理创造了我市刑事审判的多项第一：涉案人员最多，共有42名；卷宗最多，共有135本；持续开庭时间最长，共15天；判决书最长，共有118页近7万字；参与出庭辩护的律师最多，共有56人。
周侃、查恒兴、韩亮是主审此案的3名法官。审判长周侃说，由于这起案件涉案人数多，涉及证据数量多，并且相关证据之间的关系相当复杂，开庭前，合议庭制定了详细周密的庭审方案。他举例说，42名涉案人员，分别关在4个看守所，按2名法警押解1名被告人，就要84名法警，加上保卫、维持秩序的警力，光法警就出动了100多人。最辛苦的是3名书记员，轮番上阵，每天十几个小时记录下来，庭审笔录厚厚的有上百页，手都麻了，连筷子都拿不住。至于法官，连续开庭下来，嗓子都说哑了，天天要吃润喉片。周侃说，再忙再累，作为一个法官，一辈子能审这么一个全国关注的大案，值！
经过15天的庭审，查明了这起大案的全部事实，在此基础上，合议庭在定罪量刑上严格依法办事。检方原来指控陈文树等42人为犯罪集团的定性，法院未予采信，而是定性为共同犯罪；参与偷渡的4名船员，偷运出境者均在10人以上，按照法律至少要判刑5年，法院审理后认为，这些船员是被迫参与的，与积极参与有区别，同时归案后认罪态度好，又主动退赃，最后本着宽严相济的精神，对4人做出了减轻处罚的判决，4人被判缓刑，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文章原载于《南京日报》，作者:吕宁丰、侯锦阳、肖水金、龚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