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纽约九月七日电题：迟了一年的葬礼

　　　　　　　　　　　　　　　　　　　　　　　　　　　　　　　　　　　　　　　　　　　　　　　中新社记者赵海燕

　　站在用鲜花为儿子曾喆布置的灵堂里，看着儿子在照片上向她笑着，曾妈妈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少有的轻松：“一年了，能举行这个仪式对我们是个安慰。”

　　在去年的“九一一”袭击中，曾喆自动前往世贸救助伤员，不幸被坍塌的大楼吞没。他的部分遗骨在今年五月底才经过DNA检测得到确认。一年来，曾妈妈不仅承受着失去爱子的悲伤，还要反复解释着人们的疑问：世界上真有这么高尚的人吗？

　　曾喆的确不在世贸大楼上班，他所在的纽约银行与世贸相隔两个街区。当天早晨，乘地铁去上班的曾喆一出地铁就看到世贸大楼浓烟滚滚，他立即用手机给妈妈和女友打了报平安的电话，随后前往灾难现场参加救助工作。后来他可能是怕妈妈和女友担心，在手机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又曾从世贸现场返回办公室给妈妈和女友打过一个电话，他和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去救人了。”

　　当初曾妈妈去登记曾喆失踪的时候，别人不相信一个事发时已在安全地方的普通人会返回危险的现场救人，连办理死亡证明也需要举行听证会有证人证明才行。“老天有眼，美国的FOX电视台在播出的新闻中正好有曾喆在世贸现场救人的场面。”曾喆的同学从西雅图打电话告诉曾妈妈他们在电视里看到穿着白衬衫、带着金边眼镜的曾喆正在帮助一名亚裔妇女。事实终于证明了美国就有像曾喆这样的华人英雄。

　　今天的葬礼温馨肃穆。灵堂摆满了花圈，安放曾喆残缺遗骨的棺木摆在灵堂的最前面。曾喆的照片放在棺木的左侧，曾妈妈送给儿子的花篮放在棺木上面，花篮上有一颗用花朵组成的红心，挽联上写着“爱儿永别”。棺木上还放了一个叠成三角形的美国国旗，表示曾喆是为美国牺牲的，是美国的英雄。

　　所有在美国的亲人都来为曾喆送行，中国驻纽约总领事张宏喜、纽约州长的代表，纽约市议员、纽约侨界的代表也参加了葬礼，但更多的是与曾家素昧平生的市民。一对陈姓华人夫妇走进灵堂，向曾喆遗像三鞠躬，然后转身将一份捐款交给曾妈妈便走出了灵堂。做律师的陈太太说，他们不认识曾喆一家，是从新闻中读到了曾喆的故事，他们今天来是因为曾喆的人格太伟大了，他们想表达一点心意。

　　葛小姐和她的美国老公一起来到灵堂，他们没有与曾妈妈打招呼，只是选择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一直看着灵堂里的一切。葛小姐忍不住哭起来，先生安慰地轻拍太太的后背。随后，两人走到来宾签到处，葛小姐写下一个电话说：“请跟曾妈妈说，今后有事情需要就来找我。”葛小姐同样不认识曾家的任何人，她和先生的到来是因为感动。

　　遭受过误解的曾妈妈一年来甚至未来的很长时间都在致力让更多的人了解曾喆的事迹。她在朋友的帮助支持下已经出版了一本关于曾喆事迹的小册子，还把电视上曾喆救人的情景印成照片和石膏雕塑，免费赠送给人们。她还想出一本更详细的画册介绍曾喆。

　　“我的儿子可以不死的，可他偏偏要去救人。虽然难过，但我很欣慰。”曾妈妈觉得曾喆让美国人了解了华人的勇气，华人并不是“自扫门前雪”的人。但遗憾的是，“九一一”一年后美国没有忘记当初的伤痛，但似乎也没有记住一个美籍华人在最危难的时候为这个国家付出的牺牲。

　　虽然曾喆的照片曾经刊登在《纽约时报》上，纽约州长称赞过他，纽约市议会也在今天的葬礼上给曾喆追发了社区贡献奖，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美国主流社会似乎正在将曾喆忘记。今天的追悼会，美国的主流媒体来得少而又少，除了曾喆纽约银行的美国同事，吊唁的人群中也几乎没有西方人的面孔。倒是曾喆在纽约银行的上司蒂莫西的致辞给华人们一些安慰，他说，曾喆是纽约银行唯一一名到世贸现场参加救援并遇难的职员，同事们至今仍在谈论他的事迹。

　　但愿这个迟了一年的葬礼能唤起美国对华人英雄曾喆正在模糊的记忆。缅怀英雄才是“九一一”周年最重要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