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将届岁尾,我都会收到一个从福建漳州邮寄来的小包裹,或是一只小木盆,或是一个小竹篓。不用打开我就知道:老朋友又寄来水仙花了。
在我的蜗居里,种较大的盆花是不行的。但是,一盆两盆水仙,或供于案头,或摆在窗前,金盏银台,碧绿青葱,既不佔地而又能赏心悦目。漳州老友真是知我心者也。水仙花朵洁白而晕黄,绿叶丛碧如翡翠,亭亭玉立,馥郁芬芳,只须几粒白石,一盆清水,就可以伴人度过岁寒。
吟咏水仙的诗甚多。我最欣赏的是宋代杨万里的一首:
年妃虚却蕊珠宫,
银汉仙人谪此中。
偶趁月明波上戏,
一身冰雪舞东风。
或称道尽水仙的神韵。水仙原产于江南,尤以南京、苏州、嘉定、杭州产者为佳。说来也怪,近三百年来,江南各地水仙皆萎落无闻,而福建漳州的却欣欣向荣,繁衍日盛。其中品质最优者则产于漳州南乡的园山琵琶坂。据专家与花农们分析,漳州的气候与园山的土壤,特别适宜水仙的生存与繁衍。尤其是琵琶坂那地方,北面有风障,西面有疏林,阳光充足而不过度,土壤是疏松的沙质土,且有温泉的水脉渗过,是最适合于水仙花的了。
据漳州的老朋友告我:一颗拳头大的水仙头,两侧有四个小球茎的,是经过了三年反复栽培而成的。这样的水仙能有五个箭以上的花。至于一年生的球茎,比一颗大蒜头大不了多少,即使栽在水中,也只长叶不开花;二年生的球茎大小如洋葱头,两则各有一个小球茎,虽也可以开花,不过一两箭花而已。所以,不论是馈赠亲友或自己栽植,都要选择三年生的较大的鳞茎,开出花才旺盛。春节前后,案头那一盆茂盛兴旺的水仙,不正是人丁兴旺、事业兴旺、财源兴旺的象征吗!
水仙既为漳州特产,闽南人遂形成年终岁尾寄赠水仙给海外亲人好友的习惯。一篓篓小小的水仙球茎,飘洋过海,到达侨居海外亲人的手中,向他们报道春天的信息,家人的平安。水仙花成了报春花。而收到水仙花的海外游子,如果是一位有心人,往往把水仙花头带来的护根泥,一团团剥下,珍藏在布袋里,告诉子女们,那是来自千里万里之外故国家园的泥土。那泥土培养了水仙花,培养了故国的亲人,培育着千千万万炎黄子孙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