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一直有我的传说。”
——这是陈凯歌的原话,韩寒借此来描述自己之于娱乐圈的状态。
最近,刚推出自己首张专辑《十八禁》,又得到张艾嘉要拍摄他的小说《长安乱》的邀请,“80后”作家的代表人物韩寒似乎离娱乐圈更近了一步。那个曾经拒绝入学复旦的少年,那个撰文描述自己分不清陈凯歌、陈逸飞、余秋雨,因为他们仨都是“无趣的中国中年男人”的青年,那个挑动得校园歌曲“教父级人物”高晓松都加入一场舌战的人,搅得娱乐圈风生水起,却又游离在圈子边缘。
日前,韩寒接受专访,透露了自己“其实并不叛逆”的内心世界。
喜欢张艾嘉作品
所以让她拍《长安乱》
问:听说张艾嘉要拍你的《长安乱》?
韩:对,我把版权给她了。我的小说是不随便给的。喜欢的人,我可以白送;不喜欢的人,给再多钱我也不给(当然,不喜欢的人给我1亿元我也会给)。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把这个小说拍好,但是作为个人来说,我挺欣赏她的。我挺喜欢她以前的一张专辑,所以给她拍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问: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她打算怎么拍?
韩:有过一些。她也不一定亲自导演,她有自己的公司。
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拍?
韩:我想过拍电影,但现在这个小说不想拍。我自己的作品已经用文字表达了一遍,哪有那么啰嗦,再用电影表达一遍?
问:很多导演都是自己写剧本的……
韩:对,但他们本来写的时候就是为了拍,写小说和写剧本完全是两桩事情。我从来不写剧本,给我再多的钱我都不写,这个是很原则的事情。我觉得写完一个小说,我已经把它在我脑子里演过一遍了,我没有必要再去把它拍成电影再演一遍。也许别人会有感触,想把这个变成一个电影。但至少我不会。
问:张艾嘉会怎么拍,我觉得很可能拍成像《东邪西毒》那样的电影,很“王家卫”。
韩:说实话,我更愿意她拍成《东成西就》。因为我个人感觉《东邪西毒》拍得有一点点装深沉,当时王家卫拍了很长时间拍不出来,但后来要救市场,档期都留着,所以刘镇伟又用很短时间、原班人马拍了《东成西就》,我个人感觉这个更有意思。在我脑子里比较深刻的电影,不是用旁白来表达的,而是不着痕迹地表露出来的。比如我前两天看了部电影,叫《地下》。我不知道是谁拍的,管他谁拍的,我觉得它挺好。
不需要标榜叛逆
其实更能接受传统
在韩寒的新专辑《十八禁》里,有一段他自己的独白:“我幼年的时候,流行《黑猫警长》,那阵子好想做黑猫警长,又有枪,又是队长,摩托车还能飞。但是,我小学二年级时成熟了点,黑猫警长再牛逼也不就是在逮耗子吗?我就放弃了把我的小自行车改装成飞天摩托的想法。再高一些年级,偶像万变不离其宗,还是猫科动物,变成小虎队。到了小学的后半阶段,全学校特迷林志颖,我也贴了一张林志颖在马路当中劈叉张手的照片在床边,不时模仿……中学的时候好一阵子喜欢高晓松,某些事件还烙在他的某些歌里,难以忘记。到了现在,小学偶像是比赛的对手,中学的偶像还说要起诉我,真是人生如戏。还好我没上大学,要不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问:虽然你说过自己不需要老师,但是你从小心目中都有偶像,那现在你有没有偶像,或者不一定是一个人,而是可以在内心指引你的人或作品呢?
韩:没有。我要做的事情挺多的,那种甘于被指引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太大出息。我觉得老师都挺二把刀的,不一定有我强,我干嘛一定要听老师的?另外一方面,我还是觉得兴趣和自学是最好的老师,尤其是在文化方面。可能理科需要老师来辅导,但是在文学方面,我觉得根本没必要,师从什么什么派,写文章,我觉得这些人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
书因为我看特别多,欣赏的作者挺多,我喜欢钱钟书、梁实秋、林语堂他们的文笔,喜欢的导演也挺多的,已经具体说不出来是谁指引或影响了我。很多人说我见谁就骂,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给人这样的印象。我属于挺爱憎分明的一个人,没感觉的不看。讨厌的我也会看,因为作为一个车手,需要锻炼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问:你一开始给人的感觉很叛逆,也许因为你没有参加高考,并且不肯进大学。但是我发现你喜欢的东西,似乎不是那么叛逆。
韩:因为我本身就是这个样子,不需要做一些事情来标榜自己很叛逆,我反而更能接受传统一点的。就像开车,我本身就是车手,所以不会开着改装车到马路上去。包括我的衣服、发型这些东西都不需要叛逆。我不需要外在的。
叛逆是属于那种病态的,你喜欢我硬说不喜欢。而我,喜欢就是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说我叛逆。假设,大家喜欢《老鼠爱大米》,当然我其实不喜欢,但如果我喜欢,我会告诉大家我很喜欢。
和诗人舌战
徐志摩真那么有才华么?
问:你和高晓松,阴差阳错搭上话,竟然还是以舌战的方式。
韩:我对高晓松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挖苦嘲笑了一番,后来是别人在说他。他继续做他的东西我也继续做我的,我和他基本上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是诗人,我觉得挺不好。
问:听说你和新诗诗人们起了一场舌战?
韩:我觉得中文字的魅力就在于一个一个字的魅力,每个字都有独特的韵脚、平仄,所以古诗词的格式在那里,写出来是文字功夫的体现。徐志摩那批人,接受了国外的新东西,因为国外的字母没办法,不可能四个字母对着四个字母写,他们就学着国外诗歌写新诗。但我觉得恰恰抛弃了中文最大的优势和魅力。你说《再别康桥》,“轻轻地我走了……”这好么?还可以,但是真的那么好么?你说徐志摩有才华,他真那么有才华么?大家就记得他的一首诗,特别喜欢的可能记得两首,有谁会真正记得他其他诗?
新诗我很不喜欢。我觉得新诗存在很大问题,包括诗人的人格、人品方面。有的时候诗人就变成一种开脱———我搞一些违背道德的事情,我是诗人,艺术家就是这样的,正儿八经的就不是诗人了。小说和诗有很大的区别,小说写个十万字,你的文笔思路好坏一目了然,但诗一共就那么几行,因为它的门槛很低,你随便找个人,只要会断行,瞎断断,没准瞎猫遇到死耗子,还真有人觉得很好。
所有人评论我的东西不好,我都觉得很能接受,因为他们很多都认真地看过我的东西,而且有些说得还挺在理的。但是诗人们,一点都不能说。在所有诗人的博客都可以看到这样一种论调:跟你们这种人没什么好讨论的,你们是贱民、愚民,而诗人呢,则是精神领袖,高高在上。他们会觉得一个民族的人不尊重诗歌,那这个民族就是没有希望的。我不喜欢他们的这种论调。
我很期待,有个实力相当的人,好好来骂我。我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骂自己一顿。我喜欢简洁、不枯燥的表达。
不希望自己是一个明星
但希望是个大名人
问:你说过,现在你开赛车也能养活自己?
韩:有车开,基本上衣食无忧,但是在上海买不起房子。我2004年考虑过一次买房子,找的还不算特别贵,在郊区,七八千元/平方米。我说我能看看样板房么?不行,你要买快买。我能回去考虑考虑么?你别想了,考虑考虑就没了……我觉得这是整个房地产市场出了问题,一个没有样板房的,不容你想一想的,要你交了钱3年以后才能看到房子的市场,是变态的、不健全的,迟早要崩。
其实我的收入肯定不算低,一年我愿意多出一两本书,每年的收入都可以在百万以上,但我还是不能承受这个房价。我有很多同学,他们从学校毕业就买了房子。我不明白为什么刚从学校毕业就要用家里三代攒的钱去买房子。有些人买房子可能追求安定的感觉,但我不需要靠买房子来获得安定,我现在就觉得自己内心挺安定的。
问:你以前辍学的时候,你家里人是反对的,现在他们怎么看你?
韩:后来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也就没办法了。但现在他们挺放心我的。我不喝酒、不抽烟,生活也不糜烂,也没有成为一个诗人。而且做的事情基本上都会去做出一个结果。我经常回去看我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
问:你现在在做很多事情,写作、出唱片,以后你觉得主要会是哪个方向呢?
韩:其实,出唱片和写作是一样的,对我来说,都是表达自己的方式。当然写东西是最重要的,赛车不能给后面的人留下什么东西,真正能留下来的可能都在书或者类似的载体里面。我对待写东西的态度,其实一直挺认真,看着挺吊儿郎当,真正对自己写的东西还是挺负责的。开赛车,是因为喜欢,喜欢就去做,做到不喜欢,或者太老了或者水平不行了为止。
问:那你觉得自己算是娱乐圈里的人还是圈外的人?以后会保持什么状态?
韩:陈凯歌说过一句话:我不在江湖,但江湖一直有我的传说。我觉得这个状态特别好。陈凯歌现在不是这种状态,他是虽然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一直在骂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身在江湖,但江湖上一直没有我的传说,这也挺惨的。
我并不希望自己是一个明星,但我希望自己是个大名人,这有区别。
来源:羊城晚报 作者:孙小文